二人都沒有動彈,甚至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上麵塵煙漸散,李珣撇嘴,現出一個苦笑,手指將鬆未鬆之際,一聲輕笑從海上傳來:“喲,今兒可真看到好風景了,辣手閃靈兒持劍相逼,明心靈竹寬衣解帶,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笑聲脆盈盈的,恍若夏夜的涼風,風裏還帶著些通心爽肺的甜香,尋常人聽了,不論男女,怕都要心尖兒酥麻,難以自持,不過,海岸上的兩人都是非凡之輩,聞聲便自發過濾了其中婉媚勾魂的異力,分辨出來人話外訝然的心態來。
來人的身分也已呼之欲出,極樂宗,銷魂妃子。
身為西聯重量級人物之一,銷魂妃子並非屬於交戰的一方,隻能算是過來掠陣,卻不想看到這幕情景。她立時便發覺裏麵驚人的價值,而不等他繼續問下去,上麵交手的雙方也已經發現了這裏的異樣,暫緩交手,齊齊看來。
便在驚疑之聲響起的刹那,李珣手指完全鬆開,苦竹劍移動,也在此時,李珣突然動手。
沒有任何顧忌或遲疑,血影妖身全力發動,在上上下下四五個人瞠目結舌之下,他身化血光,直直撲身麵前的明璣。
血影妖身的速度何其之快,便是明璣早已用劍氣將李珣鎖定,這一下也有些措手不及。
破軍仙劍寬厚的劍脊勉強擋在身前,嗡地一聲強震,已被李珣一記血劫蝕元神光擊中,霸道的衝擊力使她立身不穩,隻能後移卸力,李珣竟是得勢不饒人,血光哧哧突進,壓迫得明璣向後飛退,轉眼便衝到大海之上。
側麵的銷魂妃子離二人至少還有百尺之遙,激戰濺射的水霧卻已撲到她的身上,感受到其中凶厲血腥的氣息,她頗覺不適,皺著眉頭後退一段距離。
便在她後撤的時候,半空中傳來一聲叱喝,卻是明璣嗔目強攻,破軍仙劍之中,似乎炸開了一圈青芒光暈,一次劇烈的膨脹,將奪目的血光也淹沒小半。
這一波反攻,與明璣平日風格迥異,李珣似乎也有些意外,聲勢微挫,直到這時,旁觀者們才將第一口氣吸進肚子裏去,然而,轉瞬之間,漫天血光又是大盛,海天夜色之中,似乎鋪開一片陰鬱的血雲,將明璣一口吞了進去。
血光鋪展開來,燒得海水哧哧翻滾,可照在身上,又是寒透骨髓,明璣知道這是護體真息擋不住燃血元息的表現,她卻鎮定自若,第二度鼓蕩真息,純以道心驅使,一切憂懼疑慮,俱都寂滅不生,破軍仙劍“嗤”地一聲,直直搗出,前方濁流激蕩,漫天血雲,被此大巧若拙的一劍生生破開一個大洞。
明璣劍勢再變,由雄渾轉為靈動,手腕輕輕抖動,絲絲縷縷的劍氣便形成一個細密至極的劍芒光圈,絞散了血雲裂口殘餘的霧霾,她也身劍合一,衝擊出去。
即將完全衝出的刹那,明璣心中又是一緊,而她手中劍器卻比靈台感應更早一線,先前微縮,即而在長哧聲中,筆直前刺。
這一瞬間,明璣的軀體與仙劍聯成一道近乎筆直的線條,體內殘存的劍氣毫無保留地噴射出去,直指前方剛剛現形出來的李珣胸口。
李珣不閃不避,隻是伸出右手,正麵迎上。
劍氣淩厲,血光濃稠,雙方碰撞之際,卻半點聲息都沒發出來。
耀眼的劍光衝擊丈許之後,便被消融得幹幹淨淨,可是破軍仙劍本體卻沒有半分滯礙,一路勢如破竹,直直刺入李珣伸展的右手掌心。
血肉撕裂的聲音響起,破軍仙劍直直前突,一路破開肌肉骨骼,足足深入了半尺之深,幾乎剖開李珣整個前臂,這才遇到了真正的阻礙。
阻礙一現,便是銅牆鐵壁。
破軍仙劍再度顫鳴,而嗡嗡之聲初起,便走了調,劍尖筆直的衝擊軌跡不可抑止地發生偏移,由劍身傳導過來的劇烈震蕩同樣勢如破竹,轉眼蔓延到明璣全身,且一瞬百變!
明璣周身氣息登時被攪得大亂,對麵李珣仍不依不饒,第二波震蕩又至,兩波力道交進,明璣手心的筋肉都被震得酥了,當前後變化相迭,終於握不住劍柄,低哼聲中,身子被甩飛數丈遠,而破軍仙劍也留在李珣肢體之中,尤自抖顫不已。
李珣略抬起前臂,打量這把害他身分暴露的劍器,沸騰的血液在劍身上來回流淌,為其蒙上一層汙濁的外衣。
破軍仙劍的鋒芒再度黯沉下去,且發出不甘的低鳴,似乎要從血汙中掙紮脫身,隻可惜,它已經不可能擺脫李珣為它劃定的命運。
劍吟聲,很快被抹消,李珣用左手握住劍柄,微笑著將長劍從右前臂中抽出來。傷處的骨骼筋肉在血霧籠罩之下飛速愈合,等劍身完全拔出,他的右臂已經盡複舊觀,連個傷疤都沒露出來。
抬起臉,直視遠處兩手空空的明璣,李珣笑容加深,仿佛完全忘記了之前那場激戰,柔聲道:“兼修旁門的害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師叔你明知故犯,為的是誰,我也明白,既然始作俑者是我,那今日我也就擅作主張,絕了你這分心思吧!”
話音方落,他右手揮起,在破軍仙劍劍尖處重重一敲,那寬厚的劍身便劇烈震動起來,其幅度之大,更像是一條垂死掙紮的大蛇,在扭曲蠕動。
“停手!”
明璣在遠處叱喝,是李珣從未見過的疾言厲色,可惜這沒有半分作用,揮過去的手掌又反手切回,鏘地一大震,破軍仙劍崩然斷裂,飛旋的劍尖崩飛百尺之遙,在半空中碎成千百流光,散落入海。
李珣手上這半截仙劍,則像是曬幹的泥土模具,輕輕一碾,便化為細塵沙土,飄散開去。
這樣的破軍仙劍,什麼大師巨匠也休想再將它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