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了躲避炮擊,學會了保護自己並幹掉敵人,但終究還是沒學會接受袍澤的離去。
年輕的副班長隱約中隻看到自己的班長走近,先是微微的歎息,接著他就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老兵班長歎息著一記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在炮擊中已經精疲力竭又極度哀慟的年輕副班長毫無所覺的倒下,被送往深入地下十米的管道中。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他的身邊,沒有一名士兵,隻有滿地的遺體和呻吟聲不斷的重傷員以及兩個忙得團團轉的衛生兵,讓他瞬間錯以為倉城已經失陷。當他惶急的詢問兩名衛生兵,才知道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日軍竟然直接就投入了一個步兵大隊在3輛94坦克的率領下開始進攻,而他們的兩翼之後竟然有超過30挺重機槍和10門步兵炮以及4門戰防炮的掩護。
瘋狂的日軍甚至還集中了數十具的擲彈筒對城頭火力進行壓製,唯一能對94坦克造成威脅的20毫米機關炮已經被摧毀兩挺卻隻擊毀了一輛坦克。現在倉城內基本上已經沒有預備隊,除了兩個需要留下來照顧重傷員的衛生兵,所有能拿的動步槍的都已經上了戰場。
年輕副班長提著一直放在他身邊的步槍,毫不猶豫的通過鐵梯爬向地麵。
早一分鍾爬回地麵,死亡的幾率會增加無數倍,這是傻子都懂的道理。但年輕的兵從未像現在一樣想和戰友同生共死過,甚至,在這個時刻,他頭一回沒有想自己的老母親,他隻想和自己的戰友呆在一起,哪怕下一刻,他就會被日軍的炮火撕扯成碎片。㊣ωWW.メ伍2⓪メS.С○м҈
是的,他的戰友已經這樣死去了,在他拚命刨土的時候,他已經刨出了一隻孤零零的手,那是老旦的手,已經蒼白焦黃的手指上還套著一個粗重的黃銅戒指,那是他在行軍的路上買的,早上的時候還自豪的說要留著給自己已經十五歲的女娃兒當嫁妝。
他,是副班長,卻已經成為最孤獨的副班長,他已經不想這麼孤獨的活著。
等他衝出地麵,還沒來得及找到自己連所在的陣地,就被一個掛著少校軍銜的軍官喊住:“你,士兵,和老子一起抬炮彈。”
少校軍官的左胳膊纏著繃帶,上麵血跡斑斑,但他竟然還肩膀上扛著一個彈藥箱,右手胳膊上夾著一個,負重絕對超過三十公斤,扯開風紀扣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顯然,他已經精疲力竭。
“是,長官!”年輕副班長迅速將槍背在身後,從他腋下接過一個笨重的彈箱,跟著他向一處城牆陣地上跑去。
根本來不及分辨是在城東還是城南,一到達位置,丟下彈箱,年輕副班長就提著槍貓著腰進入陣地,對著遠方不過150米的日軍開槍,拉動槍栓,再開槍。
哪怕是日軍的89坦克的50毫米坦克炮轉動炮塔,“轟”的一炮將距離他身邊不過15米處的一處重機槍火力點給炸上了天,一塊彈片飛過來在他的臉頰上劃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涔涔而下,他射擊的手也沒抖一下,依舊死死的盯著前方在斷壁殘垣中不斷抵近的日寇,開槍。
直到,他一直盯著的日軍身影在他連續射擊十槍後頹然倒下,年輕士兵才翻身倒在沙包工事後,喘著粗氣給自己的步槍再度插上彈夾。海鍋說得很對,戰場上越怕死,就死得越快,當你不怕死了,反而死得慢不少。
現在已經放心了,不管死不死,他已經幹掉一個鬼子,無論如何,都已經夠本了。
日本人的步兵前進的很堅決,數百米外不斷被擲彈筒拋射過來的榴彈很可怕,別說重機槍,就是輕機槍打上一梭子就得迅速轉移,否則就會被超過兩具擲彈筒給盯上。還好,步兵炮和榴彈炸起的硝煙多少也算是給這邊的陣地上提供了一些隱蔽,在長達20分鍾的戰鬥中,陣地上除了那挺重機槍不幸被在斷壁殘垣中活動的那輛89式坦克一炮命中,其餘火力點都還幸存。
雖然讓鬼子步兵又前進了數十米,但基本上還能壓製著他們不至於進入衝鋒階段。
不過,日軍那輛在400米外的89式坦克的55毫米坦克炮太可怕了,不管打不打得到火力點,隻要它開炮,脆弱的沙包工事是無法抵擋住炮彈的穿透的,就這一會兒功夫,就有七八名步兵傷亡在它的炮擊中。如果再讓它這麼炮擊下去,這片陣地上本就不多的步兵就要盡數死傷於炮火下了。
可陣地上的重機槍和後麵兩三百米外布設的迫擊炮對那個大家夥毫無作用,而且它極為狡猾,利用著倉城外被摧毀的民居的斷壁殘垣掩藏著巨大的身軀隻轉動炮塔對陣地上開炮。
“咚咚咚”隨著一陣熟悉的20毫米機關炮的射擊聲,年輕副班長悚然回望。
剛才命令他搬炮彈箱的少校軍官坐在機關炮的射擊座上,雙手握著機關炮,悍然對著400米外的日軍坦克,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