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他身下的城牆也是猛烈的搖晃起來!仿佛整個人是呆在大海滔天巨浪中的一葉小舟一般。整個人都有種劇烈想嘔吐的感覺,那是內腑受到強烈震動的後果,如果不是他的姿勢夠正確,這會兒恐怕就不是想嘔吐,而是在吐血了。
緊接著,連續不斷的巨大爆炸聲便從周圍響起,不過年輕的副班長卻是聽不到了,因為他的耳朵已經在被剛才的第一聲爆炸聲震得暫時性失聰了。
唯一的感覺,就是來自身下城牆的猛烈顫動還在提醒著他,日軍的炮火還在繼續。
這一刻,年輕副班長擔心的倒不是自己會不會被一炮命中變成飛灰,而是更擔心城牆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炮彈的轟炸而垮塌,那死的可不是他和幾個同伴,還會有負責整個倉城防守的一個步兵營外加獨立團警偵營步兵2連超過500人。
沒了城牆的防衛,所有火力點都不得暴露在露天任由日軍的各種火炮肆虐。
。。。。。。。
小鬼子的炮彈就跟打不完似的,一發接著一發,一排接著一排,恍惚之中,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在這個年輕軍人的感覺中,仿佛隻是過了片刻,又像過了百年。。。。。。。
直到,他感覺到身下城牆的顫動終於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劇烈,炮聲,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空中傳來的,盡是焦糊和無比嗆人的硝煙氣味兒。
有些茫然起身,睜開眼。
入眼處,盡是濃鬱的硝煙,不僅遮擋住了視線,那刺鼻的氣味,更是嗆得人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好半晌,籠罩在城頭的硝煙才終於慢慢的散開。年輕副班長也終於勉強看清楚周圍五十米內的景象。四十米外,一段城牆已經被炸開一個巨大的豁口,結實得像石頭一樣的曆經數百年風雨都傲然挺立的夯土在105榴彈炮的威力麵前無比脆弱,垮塌的黃土以及青磚在城牆內外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緩坡!
江南秋天的風吹過來,將硝煙進一步吹散,有些呆滯的目光四望,倉城中曾經具有園林風格的青瓦白牆江南建築被可怕的炮火轟得一片狼藉,小橋流水人家再也不見,隻留下一團又一團的漆黑和殘垣斷壁。
而倉城外也好不到哪兒去,不少民房都成為一片瓦礫,還有不少民房燃起大火冒著黑煙。日軍的炮火其實並沒有停,而是在肆虐完城牆之外的民居過後,炮火延伸至鬆江城內部,一團團可怕的火球在城牆內衝天而起,轟隆隆的爆炸聲依舊清晰的傳來。
但年輕副班長已經來不及憂傷這個美麗的江南小城在日軍的炮火的肆虐下呻吟,這時候,籠罩在城頭之上的硝煙已經變得很淡,他的視線可以看很遠。
大約一千米開外,一隊隊的鬼子步兵隱隱約約正在列隊,幾輛坦克冒著濃煙,正在向倉城方向駛來。鬼子竟然迫不及待的發動進攻了,在他們的炮火都還在猛烈攢射的時候。來不及猶豫,年輕副班長便舉起一直抱在懷中的步槍,衝著遙遠的鬼子方向,扣下扳機!
當然不是射擊,而是示警。隻不過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年輕副班長還是下意識的將槍口對準了日軍方向,萬一子彈掉下去砸死他們一個呢!
“砰!”一聲清脆漢陽造槍響便立刻從城頭上響起。
開完一槍之後,年輕副班長便跳出工事,沿著城牆的通道向自己步兵連所在的戰位上狂奔。
“鬼子馬上就來了,弟兄們,跟著我回陣地。”年輕副班長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喊。
作為警戒哨兵,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戰鬥即將打響,應該回歸本方陣地了。
然而,沒人回應。
年輕副班長才跑了沒兩步,便本能的停下腳步。
“個龜兒子,都聾了嗎?沙皮,吳麻子,老旦。。。。。。”年輕副班長大聲怒罵著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喊過去,卻始終沒有人回應。
臉上先是慘然,繼而又是恍然大悟,將自己耳中的棉花取出來,繼續充滿希望的點名。“差點兒忘了老子塞住耳朵了,沙皮,吳麻子,老旦。。。。。。”
除了城頭劈裏啪啦的木頭燃燒聲以及遠處傳來的隆隆炮聲,依舊,無人應答。
年輕副班長的淚,“唰”的就下來了,將他已經被硝煙熏得漆黑一片的臉衝成一個大花臉。雖然這三個兵才到他的步兵班,他也隻知道他們的名字,但,他們是袍澤。要在今後的戰鬥中相互依靠的袍澤。
現在,卻沒了。
“日你們的仙人板板,莫給老子裝死,都給老子出來。”
幾分鍾之後,直到楊鬆林帶著一個步兵連的衝過來,年輕的兵都還在城頭上的廢墟堆裏瘋狂的刨著,企圖把自己早已消失不見的袍澤給挖出來,雙手,已經是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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