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跟他爸、他哥乘最後一班公交車回到市裏,已經是萬家燈火。
走到他家單元樓前,迎麵走過來兩個鄰居先看到他爸蕭長華跟他哥蕭瀟,然後又詫異的打量他好一會兒,才猛然回過神似的招呼起來:
“這是蕭良回來了啊?嗨,我們就說蕭良打小那麼老實,怎麼會做那樣的事嘛!回來就應該是沒什麼事了吧?”
“沒什麼事,沒什麼事,哪有什麼事?”
蕭良也是一愣,都不清楚有怎樣的傳言在左鄰右舍間流傳,他爸也是在短暫困惑後,尷尬的跟鄰居打過招呼,就催促他兄弟二人趕緊進樓梯間。
前世為他的事需要花錢疏通關係,同時也忍受不了左鄰右舍的異樣目光,他家就將這裏的住房賣掉住到別處去了,但他在這棟單元樓裏度過人生的青少年時光,走進樓梯間裏還是感受到鐫刻在記憶深處的熟悉與親切。
這附近四棟單元樓,是他爸沒有調進市委之前,船機廠八十年代中期籌資建造的;他爸當時就是船機廠的骨幹,分到手住房有六十多平米,兩室一廳,還有獨立的衛生間、廚房。
雖然他爸調入市委後沒有更換住房,兩年前又受前市委書記陳富山案的牽連被免職,但他家除了這棟樓裏的住房外,還有一套他媽從單位分配到的小戶型。
整體說來,他家的住房條件在九十年代要算相當不錯的。
不過,蕭良畢業後分配到雲社鎮,坐公交車要一個小時,平時習慣住鎮上的單身宿舍,周末才會回家跟家人團聚,再加上他整個中學時期都在獅山縣就讀,蕭良對這些左鄰右舍的印象都比較模糊、疏離。
“是蕭良回來了?”
蕭良他們剛走進樓梯間,他媽葛明蘭聽到樓下的說話聲,就第一時間打開房門走下來,情緒太過激烈,下樓梯跑得太急,“哎呀”一聲,在三樓下二樓的拐角處差點摔倒。
蕭良快步走上去,攙住頭發尚且烏黑、眼角還沒有多少皺紋的他媽,看到他媽紅腫的眼睛裏噙著淚,一時間眼眶也濕潤起來。
“你人在家裏,怎麼還到處瞎說啊,你看這些人一個個都拿什麼眼神看蕭良?”
關上門,蕭長華忍不住責怪起妻子來,
“你找這些人訴苦,還真指望他們能幫上什麼忙,又或者他們有幾個會真心巴望著咱家好?這兩三年看我們家笑話的,還少嗎?”
“我哪有跟他們說什麼了?”葛明蘭在丈夫麵前委屈說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傳開了……”
陳富山案就叫他家充分感受到世態是何等炎涼,平時也都盡可能少跟左鄰右舍接觸。
即便警察登門,蕭良相信他爸媽都會盡可能隱瞞他的事,但也很難想象短短六七天的時間,消息會從雲社傳到市裏,傳到他家左鄰右舍的耳朵裏去。
當然了,蕭良完全不難想象是誰嘴巴大;看他爸這時候臉色一沉,很顯然也想到田文麗她家將他的事情到處宣揚,才能名正言順的跟他哥分手,不用擔心會被熟悉的人指指點點,背上道德的包袱。
“事情都解決了,什麼都可以往開裏說,咱家還能管住別人的嘴巴啊?”蕭良不想讓他哥醒悟過來難過,岔開話題,指著餐桌上擺放滿滿的菜肴,問他媽,“這菜都放涼了吧?有沒有酒,讓我跟爸、哥好好喝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