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裏的老人(2 / 2)

他感覺到年輕的肌體裏,還有頗為充沛的精力可供揮霍。

線條分明的肌肉充滿力量感,皮膚健康緊致,都是年輕的感覺。

這也令他更願意相信眼下是真重生回到九四年,回到自己才二十二歲的年輕身體裏。

這麼年輕健康的身體,能重新活上一回,哪怕別的事不做,多學學季羨林老先生也是極好的。

老天與我再少年,定是春風想憐花。

蕭良坐在窩棚前的土坎上,自嘲的思量著,他手裏拿著剛從林子裏摘下來的青蘋果,比嬰兒拳頭大不了多少,啃上一口,酸得掉眉毛——

蕭良歇腳的窩棚,就在車禍現場的上方,相距也就三四百米。

火勢這時候已熄滅,不過月色很好,蕭良居高臨下,能看到有一輛深夜運貨的貨車停在路邊。

附近也有七八個村民被車禍驚動跑過來,正七手八腳幫忙將受傷的周軍、杜江、陳申從坡溝裏抬上來;手電筒光柱在山間晃動。

從這裏到縣城也就十六七公裏,也就是說,就算袁文海現在不忍痛趕到附近的村子借電話通知縣裏,縣局最遲一個小時後也將通知鎮上他逃走的消息。

他不能什麼都沒有準備,現在就倉促趕回雲社。

當然,他隻是涉嫌強奸未遂,又不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縣公安局不可能花多大的氣力抓捕他。

蕭良猜測除了聯絡鎮上組織人手進宿雲山搜捕他外,縣公安局最大可能就是派人趕到東洲市他家裏守株待兔。

想到這裏,蕭良強忍住酸澀,將幾顆半生不熟的青蘋果囫圇吃下去補充體力,又小心起見將果核裝進衣兜裏帶走。

…………

…………

一路爬坡跨溝走野道,天蒙蒙亮才爬上梅花嶺。

蕭良站在梅花嶺的南山崖,腳下的寬穀約有四五裏縱深,長滿鬆柏,在淡青色的晨靄裏,就像一張鋪展開的深碧色巨毯。

蕭良往東南方向眺望過去,兩三裏外有處像小山包似的地形凸起。

那裏是將軍坡。

將軍坡六十多年前這裏發生過一起激烈的戰鬥,有好些紅軍烈士犧牲安葬於此,當地人又將那裏稱為紅軍墳。

蕭良前世之所以在看守所被關押了半年,除了肖裕軍這些人在背後收買、運作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在他被陷害的當天,有一個身份極為特殊的老人獨自進山祭拜先烈,在紅軍墳附近遇到幾名小混混帶著獵槍進山偷獵,勸阻時被小混混推到溝裏摔傷腿。

老人摔傷腿無法出山,等到家屬通過省裏聯係到市裏,再派人進山尋找,已經是四五天之後了,老人差點餓死在山裏。

蕭良前世還是無罪釋放之後才聽袁文海提及這事,說省裏當時震怒異常,勒令東洲嚴厲整頓社會治安,那段時間東洲發生的所有刑事案,基本都從嚴從重處理,他的案子也被肖裕軍以及盯著他家的一些有心人鑽了空子。

他對這事當然記憶深刻。

蕭良在青蒙蒙的晨曦裏,摸著山梁上的崎嶇小道往南麓的紅軍墳走去。

宿城鎮政府很早就在將軍坡修建了烈士紀念陵園,卻很簡陋。

鏽跡斑駁的鐵柵欄在山坡上圍出一座僅三四畝大小的陵園,墳墓用水泥矮牆圍護,一座水泥碑立於墓前,不到兩米高的樣子,寫有“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字碑文。

看紀念碑前擺放一瓶分金亭以及十數支香煙拿磚塊壓住,香煙沒有被雨水浸漬的痕跡,蕭良確認這兩天確有人過來祭拜過。

他細致觀察陵園附近的山林不像有人近期走動的樣子,便循著紅軍南麵的崎嶇土路往前走,一百多米外便看到有摩托車碾壓過的痕跡。

土路都不到兩米寬,臨坡跨溝,有些崎嶇,兩側草木茂密。

這附近雖然談不上荒無人煙,但位於宿雲山的深處,三五天沒有路人經過,也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蕭良又往前走出四五十米,才看到路邊的灌木有翻滾碾壓過的痕跡。

“有人嗎?”

有人在溝底聽到動靜,有些虛弱的喊道。

此時還沒有到六點鍾,天色已經明亮起來了,蕭良分開灌木叢,往陡峭的溪溝裏看去,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削瘦老人正踮腳站起來。

這附近的溪溝看似隻有兩米多深,但非常陡,溝底又積滿嶙峋的亂石,附近有很多抓爬過的痕跡,看得出老者嚐試了很久,都沒能從溝裏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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