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燁政委聽了，愣了一下，“二十三團團長？這麼說，駐守砥平裏的敵人有一個團？這和上級說的最多一個營的敵人，可差太多了。”
“而且美軍還下令堅守，空軍也會支援。”祝團長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美軍一個團可有四千多人，這事兒大了去了！不行，得趕緊向上級彙報。”
張濤本來還想補充一句，駐守砥平裏的不光有美軍一個團，還有一個法國營和附屬部隊，加起來一共六千多人。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要是祝團長和陳燁政委問他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自己根本沒法解釋。到時候被當成間諜抓去政治處，那可就太冤了。
從團部出來，往回走的路上，張濤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砥平裏這個地方，戰略位置實在太重要了。橫城戰役之後，東線的美軍和偽軍全線潰敗，可就砥平裏像一顆釘子，牢牢地釘在那兒，擋住了誌願軍前進的腳步。
對誌願軍來說，一旦拿下砥平裏，四個軍的兵力就能長驅直入，說不定能再次重現前三次戰役的輝煌，直接威脅敵人後方。
對美軍而言，砥平裏要是丟了，他們原本平穩推進的戰線就會出現一個大口子，誌願軍順著這個缺口衝進來，很可能導致整條戰線崩潰。
就這樣，這個小小的砥平裏村，一下子成了雙方必爭之地。
正因為砥平裏對整個戰役至關重要，張濤知道，剛才自己“誤讀”的那份情報，雖然不至於讓指揮部放棄進攻計劃，但至少能給他們提個醒，希望他們別再像之前那樣，盲目、草率地調兵遣將去進攻了。
回到隱蔽的地方，經過一夜奮戰的戰士們，橫七豎八地躺在雪地上，睡得正香。
張濤拖著疲憊的身體，鑽進被窩，準備好好休息一下，也讓自己的腦子靜一靜。
砥平裏位於一個小盆地之中，這盆地直徑大概5公裏，四周環繞著小山包。南麵的望美山最高，海拔297米，西南方向是248高地，西北為345高地，北麵是207高地，東北則是212高地 。
當晚，經過兩個小時急行軍，張濤所在的團抵達了這個令他一直心生恐懼的村莊。
此前，他一直以為美軍會駐守在村莊裏，可353團的同誌指明敵人駐紮位置後，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美軍駐紮在一個直徑約一公裏的山穀裏。山穀北麵是207高地，南麵是望美山，東麵為202高地，隻有西麵是一片平坦的稻田與鐵路線，而這正是354團和353團的進攻方向。
張濤琢磨，美軍選在這狹窄山穀防守，可能是兵力不足。六千多人在這方圓一公裏的地方，能構建起毫無縫隙的環形防禦，防止誌願軍從防禦漏洞穿插進去。
要是誌願軍有炮火支援，拿下此地並非難事，畢竟這地方不大，無需太多炮彈就能實現火力覆蓋 。
然而，他們沒有炮火。其實，原本為配合進攻砥平裏，指揮部調來了炮兵四十二團。
但該團在行軍途中，馬匹受驚暴露了目標，遭到敵機瘋狂轟炸，已無法投入戰鬥。沒辦法，當時誌願軍的炮兵還得靠馬匹拉大炮。
張濤爬上一個高地，透過瞄準器觀察敵人陣地。自從繳獲那把狙擊步槍後，戰前觀察敵軍地形就成了他的習慣。
月光下，一輛輛坦克在稻田盡頭一字排開，每輛坦克前都挖了幾道戰壕，戰壕前圍著鐵絲網，隱約能看到戰壕裏有士兵來回走動。坦克後麵，是一門門高高豎起炮管的榴彈炮。
這樣的布置堪稱完美。誌願軍若要炸毀坦克，必須先越過鐵絲網和戰壕，再把手榴彈、炸藥包扔到坦克上。
可在此之前，得先突破由榴彈炮、坦克炮、坦克上的高射機槍，以及戰壕裏步兵各種武器組成的火力網。
張濤發現，陣地前的斜坡上，有一片片在月光下閃爍的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冰麵。
想必是敵人為拖延誌願軍衝鋒，在陣地前潑水凍成冰的。如此看來，敵人準備相當充分，說不定還在陣地前埋了地雷。
想到這兒，張濤心裏一沉。沒有炮兵掩護，僅靠步兵集團衝鋒，要突破這樣的防線，幾乎不可能，除非敵人把子彈和炮彈都打光。
雖然張濤不清楚敵人兵力部署，但看到對麵飄揚的法國國旗，就知道他們要麵對的是戰鬥力強悍的法國營。
說來也諷刺，朝鮮戰爭中，其他各國出兵人數雖少，卻為爭麵子，派出的都是本國最精銳的部隊。
就像眼前這支法國營，據說在和誌願軍拚刺刀時，還會踢著那些像潮水般往後逃的美國大兵的屁股，大聲喊著：“混蛋，回到那邊的山頭上去！”反倒是作為聯合國軍主力的美軍，戰鬥力卻不盡人意。
既然法國營守著眼前這片開闊地，那其他三個高地大概率是美軍的三個營在把守。美軍可真會取巧，每次都把麻煩事丟給其他國家的部隊。
之前派土耳其旅去堵誌願軍的突破口，撤退時讓英軍斷後，這次又把最不利的地形交給法國營防守。
這時，身後傳來“噓噓”的聲音，張濤回頭一看，趙永新正從後麵慢慢爬上來，小聲說：“祝團長叫大家開會，馬上要開打了！”
張濤跟著趙永新往回爬了一段，然後小跑回團部。一進團部，看到祝團長臉色陰沉，他就感覺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