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陽霽輕笑，“公主怎會不知道，沒有你在，我豈能過得好？”
薑若淩笑而不語。
“我是不是……真的再無可能了？”關陽霽自嘲詢問。
“你若隻是為了說這話，還是請回吧。”她並不掩飾自己眼底的不耐。
關陽霽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從未料想過，終有一日公主會防範我到這等地步。”
薑若淩並不想聽他說這些沒有意義的閑話，她神情淡漠，厭倦的望著他，好似在詢問他什麼時候走。
關陽霽抿了抿唇，輕聲道：“公主，你還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是嗎？”薑若淩語氣淡淡。
“我知道如今公主信不過我，所以並未直接將藥帶來，而是寫成了方子，方才搜身的人拿了去，公主按照方子抓藥，自是能製得住他。”
薑若淩輕笑，“如此說來，本宮是不是還該謝謝你？”
關陽霽不說話，隻默默的望著她，像是在貪戀日落前的餘暉，要將她的音容樣貌篆刻在心底。
薑若淩輕笑道：“既然來了，本宮也沒有將你趕走的道理，不妨說說，你如今心裏的真實想法。”
關陽霽：“我心裏如何想的，公主不知曉嗎？”
“本宮應該知曉嗎？”薑若淩冷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宮不屑去揣摩你心裏的想法。”
“公主是不是恨我？”
他望著薑若淩，平靜的等待她的回複，薑若淩淡淡道：“是。”
他頷首，“我知曉了。”
他衝薑若淩笑，“但我愛公主，即便無緣在一起。公主不是問我心中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如果我有情根，結果是不是就會不同？”
如果他有情根，他就會有嗔怒哀樂，就能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或許就不會做出叫薑若淩厭惡的事情來。
或許在尚且年幼赤忱的那年，一切都會有轉機。
但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的，他心裏再清楚不過。
“我想和公主單獨說說話。”
他平複了情緒，聲音依舊溫柔，專注的望著薑若淩。
薑若淩：“什麼話不能當麵說？”
她話音剛落，關陽霽一掀衣擺，直直跪下，跪得挺拔，那雙眸子依舊直勾勾的望著她。
“我想和公主單獨談談，以我生命起誓，絕不會傷害公主分毫。”
薑若淩沉默了半晌，摸到頭上那隻鈴蘭簪子，在手中把玩。
“青竹秋菊，先退下。”她道。
青竹秋菊對視了一眼，並不放心，“公主，他……”
薑若淩抬手，止住了她話頭，“退下。”
二人這才擔憂離開，經過關陽霽時，小心視了他一眼。
關陽霽似是沒瞧見，他一步步跪著上前，直到到薑若淩跟前。
“公主……”
薑若淩垂著眸子看他，眼底盡是疏離神色，“事已至此，本宮沒要你的命已經是能做到最大的讓步，別逼本宮殺了你。”
關陽霽忽而輕笑，“公主真的會放過我嗎？”
薑若淩沒說話。
“我了解公主，公主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讓我死在公主手裏，就當是，全了我最後的念想。”
薑若淩蹙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他說，“我想求公主，殺了我，讓我解脫。”
薑若淩不為所動，“今日你死了，明日關家就能順理成章的討伐本宮，你安的是這打斷？”
關陽霽身形微晃，難言的神情望著她，“公主為什麼會……這麼想我？”
她不為所動，哂笑道，“不然本宮該如何想你？”
他垂著眸子，淡淡道，“來此之前，我已然寫好了家書，告知我要與關家斷絕關係，此生不複相見，因而即便我死了，也無人會多說什麼。”
“瘋子。”薑若淩道。
不是瘋子都做不出來這種事。
關陽霽對此並不在乎，俯身跪拜，“求公主成全。”
“你以為本宮不敢殺你？”薑若淩還是想不通，他今日前來隻是為了送死。
“公主膽識過人，怎會不敢？”
“是嗎？”她的簪子抵在關陽霽心口，那處他曾經受過重傷，迄今尚未愈合。
隻肖稍稍用力，便劃開了新長出來的皮肉，不斷有血水湧出。
關陽霽麵上卻並未露出半分痛苦神色，反倒有種解脫感。
他握著薑若淩的手，用力往身體裏推了把，血水浸濕了二人的手掌，也算做到了血水相融。
他仰著頭，專注的望著薑若淩那張淡漠的臉，不見一絲留戀。
“公主，若是有來世……你多看看我吧，我想在來生，做個有情根的尋常人……斷然不會，再惹公主厭煩了……”
他抓著薑若淩的手，將簪子刺入了心髒。
他朝薑若淩笑著，身體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閉上了眼。
血腥味彌漫開，薑若淩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掌，眼底有過一瞬間的迷茫。
“公主！”
她聽到有人呼喚，抬頭看去，隻見左恒氣息不穩的在門間，朝著自己跑來，瞥了眼關陽霽胸口的簪子，將薑若淩摟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