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眉頭微蹙,心中泛起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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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日可有瞧見方丈?”
薑若淩清早在佛堂前禮佛,剛結束,身後一直等待的小彌陀就連忙詢問。
她搖頭,“並未瞧見,怎麼了?”
“今早早會,方丈未前來主持,無淨師父前去方丈禪房找人,卻並未瞧見人在。”
薑若淩倒是並不擔心,“想來有什麼事情要做,離開了也不定,可以留意是否留下什麼書信。”
小彌陀甚是苦惱,“若是不曾找過,也不敢前來冒然叨擾公主。”
薑若淩眉頭微蹙,“先四處找找,若是還不見蹤跡,我再遣人前來尋找。”
“多謝公主。”
薑若淩想著方丈的事,一時沒了禮佛心思,在青竹秋菊攙扶下,來到一旁坐下,抿了口茶水。
“方丈年歲這麼大了,沒道理離開也不留封信,沒準隻是短時間下山一趟呢?”青竹出聲寬慰。
薑若淩並未因她的話而想開,恰恰相反,正因為方丈一直是個循規蹈矩之人,才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那就隻能說明,是遇到了危險。
秋菊歎息,“先等等吧,沒準晚些就找到了。”
但今日一日下來,也不曾聽聞有消息,晚間薑若淩沐浴後,打算先行睡下,明日寫封信給季鴻青,以他的名義調人過來找尋。
正要吹燈,聽見外麵傳來青竹急急忙忙的叫喊聲,她上前開門,青竹正要敲門的手停在空中,喘著粗氣。
“公主,方丈他、他圓寂了!”
薑若淩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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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趕到正殿,眾多弟子都在,雙手合十默哀,她欲上前,還未等她看清,便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捂住了雙眸。
“公主莫看。”
頭頂傳來關陽霽輕柔的聲音。
薑若淩沒聽,撫開他的手,才看清大殿上躺著的人,血肉模糊,唯獨那身袈裟,能分辨出身份來。
她指尖有些顫抖,冥冥之中感覺自己幹預了因果。
“怎麼回事?”薑若淩詢問。
無淨站出來,滿臉悲痛沉重,“阿彌陀佛,回公主,我們是在逍遙峰山下找到的方丈,初步猜測,是從山上摔落導致。”
薑若淩愕然,那處她不是沒去過,地形確實險峻了些,但方丈在此生活了多年,不至於想不開自己跳下去。
她看了眼屍身,詢問,“可有打鬥痕跡?”
無淨搖搖頭,“珈藍寺……應當不會出現這等惡劣之人,因而可能是天命所歸,許是方丈修行圓滿,羽化登仙了。”
薑若淩並不相信這麼荒謬的說話,但又有些不得不信,莫非是因為方丈這兩日告知了她的命數,得了天譴?
她不知道,隻覺得渾身有種無力感。
天道麵前,一切都是那麼渺小。
“公主,方丈圓寂是好事,日後定會在天上庇佑公主,公主莫要傷心。”
關陽霽擠開青竹,上前攙扶住薑若淩,眼中滿是擔憂。
薑若淩凝視他,看了許久。
關陽霽微頓,詢問:“我臉上有東西嗎?”
薑若淩搖搖頭,撫開他攙扶的手,對著方丈跪拜,在場弟子紛紛下跪。
她雙手合十,匍匐叩拜,“恭送方丈圓寂,願方丈保我薑國風調雨順、國泰明安!”
眾人也紛紛跟著念。
三拜之後,薑若淩在青竹秋菊攙扶下起身,看向無淨,“小師父,方丈的肉身,就交由師父們操辦了。”
“阿彌陀佛,公主言重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薑若淩頷首,緩緩離開了大殿。
出了佛堂,薑若淩麵色愈發沉重,沉聲說道:“青竹秋菊,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就走。”
“公主,難道……”
青竹欲說什麼,被薑若淩一記眼神止住。
她望著天上一輪殘月,淡淡道:“此處不太平,留不得。”
“公主要回府嗎?”秋菊問。
薑若淩想起,她叫餘景程那邊回去複命,道是得手,眼下還不是回去的好時機。
她默然一瞬,說道:“不回京,去城郊外買一座宅子。”
她想起此行出來,身上並未帶多少銀兩,這個時候又不能走自己和左恒的賬,一時沉默。
而後想起了一人,“待會我寫封信,明早加急送去給季鴻青,交給他安排。”
“公主。”
聽到關陽霽的聲音,薑若淩眼眸微動,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頭,朝著他看去。
他站在幾步開外,一身皎潔綢緞長袍,青竹刺繡,鳶鳥雙飛,配上他麵色如玉,月光照耀下宛若神明。
他雙手端放身前,唇角含笑,眉眼清雋,“公主寧可遠水救近火,也不肯找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