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才慢慢品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他會如她所願一般,痛苦的活在這世上。
沒出府門,安如怡遣了身邊的侍女前來請她過去,薑若淩多半知曉她想說什麼,淡淡道:“本宮今日前來,是有些事想問清楚,並非來關心季大人,本宮已確認過了,沒必要久留,若是郡主想與本宮商議季大人的事,本宮不感興趣。”
她說完,沒有等她的回複,在青竹秋菊擁簇下離開。
侍女或許也想不明白,當初滿心滿眼都是季鴻青的長公主,如今為何變了模樣。
薑若淩坐在馬車中,回想了一番季鴻青的話,瞥向放在一旁的畫卷。
鬼使神差的,她取來,指尖輕挑,解開了畫卷的紅繩綁帶,將畫卷舒展開。
畫中女子明豔恬靜,端坐在太妃椅上,身後是滿樹梨花,幾朵梨花落在她肩頭發梢,添了幾分美感,清雋動人。
最為吸引人的,要數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含情脈脈。
薑若淩無聲看著,模樣與畫中人臉龐一樣,神情卻天差地別。
她輕嗤一聲,將畫撕毀丟棄在地,似是覺得不解氣,抬腳碾了幾下。
和她想的無差,那日從大理寺出來,看到他的是悔恨書時,薑若淩就有所懷疑,如今看到這幅畫,才真正確定——
季鴻青不知為何,有了前世的記憶。
他想起了他是如何為了薑雲妍而折磨她,想起了他因為薑雲妍一句話決定了她的生死,也想起了那些因她而死的亡魂。
他自詡正義,卻在前世做盡了齷齪之事,他難以接受這樣的自己,又想起薑若淩對薑雲妍的恨意,那次她說想要薑雲妍死,他沒同意。
所以他帶著薑雲妍一同尋死。
便有了如今癲狂的季鴻青,時而歇斯底裏,時而清雅文靜,被記憶折磨的人不再隻是薑若淩一人。
無怪乎她篤定她知曉季鴻青有前世記憶,因為那幅畫,這一世不曾出現過,那是薑予則登基後,季鴻青一改以往對她的冰冷,對她處處體貼時候所畫。
那時她還天真的以為,季鴻青是明白了她的心意,想要與她好好過,所以那段時日,她對季鴻青都是這般含情脈脈的模樣。
這幅畫,還是季鴻青當初提議要為她畫的,畫的很好,連季鴻青那時都看得呆愣,眼中閃過些許迷茫,又快速的恢複了尋常淡然神色。
薑若淩將畫要了去,掛在自己寢殿,認為這是季鴻青送給她最珍貴的東西,非金銀首飾,珠翠寶石所能比擬。
直到畫卷染上了鮮血,薑若淩才恍若大夢初醒,知道一直沉浸在虛幻中的隻有她自己,季鴻青自始至終比誰都清醒。
她盯著腳下殘缺的畫卷,畫上明媚的臉龐早已分辨不出是誰來,她冷笑了一聲。
季鴻青送這幅畫是什麼意思?讓她重新想起前世自己的愚蠢?好凸顯他作為勝利者的優越感?
但她冷靜下來後,又覺得並非如此,季鴻青所想,或許隻是想投誠,他知道她是帶著前世記憶而來,所以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比薑若淩想象中更要忠誠於她。
忠誠的人是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擅作主張的。
刺殺餘景程的人不是季鴻青,可若如此,又該是誰?
薑若淩百思不得其解,懷疑或許是餘景程這些年特立獨行惹的仇家,而並非針對薑若淩而來。
可如果不是衝著她來的,為什麼要栽贓給季鴻青?
就像是形成了一個無解的閉環。
她沒有思緒,隻得先將這事放下。
*
太後壽宴如約而至,舉國同慶,汴京處處熱鬧非凡,宮中點起長壽燈,燈火通明,恍若白晝,絲竹管弦之聲繚繞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