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恒自她身後環住她腰身，將腦袋靠在了她肩上，目光挑釁望向他。
透過輕薄的外衫，隱隱可見肩頭的紅印。
季鴻青雙眸泛紅，聲音竟有些顫抖，“長公主這些年的情義，難道都是做戲嗎？”
薑若淩眼眸平淡，絲毫沒有被撞破的慌亂，聲音沙啞又低沉：
“駙馬之前為了扶持安陽，私自豢養了一批將士，你也不想讓這件事抖露出去吧？”
季鴻青神色悲愴的望著她。
薑若淩卻並無動容，冷聲道：“所以駙馬，自請和離吧。”
季鴻青哀慟道：“我若不答應，公主真要置我於死地嗎？”
薑若淩：“你大可試試。”
季鴻青袖中的手緊了又緊，指骨作響，左恒卻並不在意，像隻粘人的大狗，蹭著薑若淩的臉頰，宣誓著主權。
他不知站了多久，轉身離開，背脊不似以往挺拔，多了幾分落荒而逃地意味。
薑若淩推開左恒胡亂蹭的腦袋，輕笑道：“你滿意了？”
左恒不回答，隻道：“公主，夜還長。”
*
三日後。
養心殿裏格外沉寂。
薑文衛坐於上座，冷眼掃過下方跪著的兩人，卻見兩人都神色如常。
他目光落在季鴻青身上，渾濁的眼中帶著幾分審視意味。
“季鴻青，你想和離？”
季鴻青聲音平穩道：“是，望陛下成全。”
“為了安陽？”
薑文衛這般問不是沒有道理，之前季鴻青也有過幾次請求和離，無一例外都是為了安陽。
可如今，這二人的感情才走上正軌，他與安陽的聯絡也愈發少，薑文衛心中猜忌，自是格外警惕。
季鴻青默了一瞬，說道：“回陛下，不是。”
薑文衛正了正坐姿，瞥了眼薑若淩，淡然開口，“那是因為什麼？”
季鴻青道：“微臣自知辜負了長公主，心中有愧，無顏麵對，遂決定放公主自由。”
薑文衛眸光一閃，看向薑若淩，“若淩，你意下如何？”
薑若淩道：“兒臣沒有異議。”
他一時沒給出結果，淡然道：“婚姻之事並非兒戲，你們當真想好了？”
“是。”
季鴻青尚在猶豫時，薑若淩便滿口應下，並未給他思量的機會。
見帝王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他也隻得應是。
薑若淩出了養心殿，心情頗為愉悅，難得對季鴻青有好臉色。
“駙馬，不，季大人，此後你我二人一別兩寬吧。”
季鴻青手中捏著和離東聖旨，麵色落寞，“公主，為何非要和離不可？”
自那日薑若淩提出要他自請和離後，季鴻青裝聾作啞了幾日不肯見她，薑若淩倒也不急，因著知曉有這等把柄在手，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她欣賞著季鴻青的神色，輕笑道：“季大人，本宮曾經確實傾慕過你，也想過與你共度一生。”
季鴻青眼底燃起了幾分希望，卻聽薑若淩又道：“但如今不愛了，你知曉為何嗎？”
他眸光微暗，“因為安陽，還是左恒？”
薑若淩搖搖頭，“因為本宮知曉，你根本不愛任何人，你隻愛自己，你喜歡的既不是曾經救你出荷花池的本宮，也不是與你常伴多年的安陽，自始至終你所做一切，也不全是為了安陽，更多是為了你自己心中的抱負，你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我說的對嗎？”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薑若淩不會等他解釋，邁步離開。
身後傳來季鴻青的聲音，“公主可要回錦苑嗎？我隨公主一同。”
“不必了。”薑若淩果斷道，“錦苑要取的東西，本宮自會派人去取，日後也不會再回去。”
“那片荷花池……”
薑若淩輕笑，“自是交由你自行處理，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莫要問我了，季大人。”
她疏遠又決絕，和他記憶中判若兩人，又或者，這才是她原本的性子。
他沒說話，隻是跟在她身後一同出宮，看見宮外等候的左恒，上前將長公主擁入懷中，一同朝著馬車而去，扶她上了馬車。
左恒側目朝著季鴻青望來，眼底一片冷意。
季鴻青低頭看了眼手中聖旨，忽而發覺自己如今已是喪家犬。
他真的弄丟了當年滿心滿眼隻有他的人，往後都將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