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季鴻青洗漱穿戴後,前來了一趟錦苑,沒讓青竹秋菊通傳,隻站在床邊,默默看了她一會。

正欲離開,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繡麵上,已經繡了大半。

他眼眸閃爍著微光,神情複雜。

出了門,見青竹秋菊二人還侯在門外,他詢問:“公主何時睡的?”

青竹欠身道:“早一個時辰才睡下。”

季鴻青頷首,“叫她多休息會,去庫房取些滋補的燕窩海參燉給她喝。”

青竹應下,恭送他離開。

他來的有些遲,將官牌交給門郎核對過後,步入殿內,和以往一樣,尋著自己位子走去,周身縈著一股淡漠氣息,叫人敬而遠之。

唯有周邊幾位同僚朝他問好,又問起昨日急召關太醫一事,詢問出了什麼事。

季鴻青想起左恒便心生不悅,自是不想與他們說,因著長公主身邊影衛負傷這般大動幹戈,冷著一張臉說無事發生。

眾人見他麵若寒霜,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他心裏想著事,周邊都寂靜下來,卻還是因著幾道交談聲打斷了思緒,不滿的朝著聲音來源望去。

於對麵武官隊列,餘景程身邊站著幾人,與之攀談,餘景程不時點頭,手裏撚著珠子,儼然在出神,並未聽進去。

自打季鴻青認清了對薑若淩的心意,他已經許久沒有過問朝中的事,多打量了那幾人,都是生麵孔。

應當就是餘景程處心積慮拔上來的人,也不知圖什麼。

季鴻青心中冷嗤一聲,沒再理會。

恰皇帝此時出來,四下一陣寂靜,隨著大公公喊朝,眾人紛紛高呼萬歲。

下朝後,他也不去上值,一心想著早些回去,腳步不停。

忽聞後麵有人喚一聲:“季大人留步!”

他回頭看去,見是餘景程疾步而來。

季鴻青向來與之不對付,更是沒什麼好說的,清冷又疏離詢問:“何事?”

餘景程習慣他這般態度,但今日他是有事相求,自然而然放軟了態度,“我想請季大人幫忙。”

餘景程自詡天之驕子,憑借自己征戰出一片天地,不屑與誰攀扯關係,這還是同僚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有事相求。

季鴻青挑眉,卻並不關心,“我與餘將軍並無交集可言,若非陛下欽定的公事,我怕是愛莫能助。”

餘景程顯然是知曉他最近無心旁事,也知曉他如今軟肋,直言道:“季大人想鏟除異己,難道不希望有人協助嗎?”

看到季鴻青重新回頭,餘景程就知曉自己賭對了,笑道:“你我二人許久未相聚了,不妨今日賞個臉,一同去千裏香喝盞茶。”

*

雅間內。

餘景程為人性子直,不會拐彎抹角,倒了杯茶送到季鴻青跟前,說道:“朝中有幾位文官,想請季大人提拔一二。”

季鴻青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哂笑道:“你無心爭奪權勢,近來卻大肆提拔官員,是想為誰效力?”

餘景程斂了眉眼,說道:“季大人隻需告知,能不能幫?”

季鴻青最是講究利益得當,不存在沒有好處的施以援手,他冷聲道:“想要我幫忙,總得拿出點誠意來。”

餘景程默了一瞬,開口詢問:“你想除去誰?關陽霽還是左恒?”

他顯然是來了興致,指尖敲了兩下桌沿,像是在衡量應該優先除去誰。

想到昨晚薑若淩為左恒緊張的模樣,心裏頓時有了答案。

餘景程在聽到他說出左恒名字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關陽霽與左恒比起來,季大人居然更提防一個影衛。”

麵對他的嘲笑,季鴻青依舊能做到麵不改色,淡然道:“你以為你動得了關陽霽?”

餘景程蹙眉,“不過一太醫罷了,為何動不得?”

季鴻青見他是真不知曉關陽霽的底細,也沒有告訴他的打算,慢條斯理道:“你也莫要笑話我,誰人不知你如今整日蹲在冷宮外牆等信,像個傻子一般,對方可曾回應過你的感情?”

餘景程臉色倏然難看。

此消彼長,他不痛快了,季鴻青就痛快了。

“看你這模樣,應當是沒回應過。你把她捧在手心,人卻隻拿你當工具,這麼明顯的利用,你不會沒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