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3 / 3)

兩人同入詹事府,授太子賓客。

聖旨下達,大學士府和顧府門前車馬如龍,賓客如雲,來賀者不知凡幾。

反倒是楊瓚,整整五日,未見一個同僚拜訪。

仔細想想,不難理解。

長安伯府,顧指揮使家宅。門房都是錦衣衛,不說-陰-風-陣陣,也是寒氣襲人。

腦袋被石頭砸過,才會主動上門。

由此,著實省去不少麻煩。

這種便宜,唯楊禦史可得。無論謝狀元還是顧榜眼,都仿效不來,隻有羨慕的份。

車到武學門前,並未停留,而是再行百米,停在一座官學前。

遞出禦史腰牌,守衛立即讓開道路。

大門洞開,楊瓚下車步行。

繞過影壁,迎麵一座空闊校場,二十餘名舞勺少年,著一式短袍,隨訓導練拳。另有十幾名七、八歲孩童,靠著牆角,正蹲馬步。

楊瓚一身緋色官袍,站在皆是青衣藍袍的官學中,極其醒目。

不到片刻,即有教授來迎。

知楊瓚此行乃是“私-訪”,不為公務,略鬆口氣。引楊瓚離開校場,往二堂行去。

穿過廳門,即有朗朗讀書聲傳來。

兩人同時放輕腳步,行到窗外,見室內情形,不禁現出笑容。

官學乃是新辦,儒師訓導由國子監和京城武學調任。教授文章經史同時,不落兵法武藝。

君子六藝,被列為基礎學科。

上馬能仗劍衛國,北驅-殘-敵,下馬能詩書成文,定治國安邦之策。

學中子弟,不拘勳貴寒門,民戶軍戶,考評入學,每月一試。優秀者多有獎勵,落後者,不想背著石磚,繞校場跑百八十圈,必須奮起直追。

楊廉誌向遠大,立誌在錦衣衛的道路上,大踏步邁進,一時半刻扳不回來。楊瓚無法,不想讓侄子被滿府錦衣衛繼續帶歪,隻能咬牙,送其入官學。

為此,特地拜訪李閣老,隨後上疏天子,獻辦學之策。

天子當場拍板,就這麼辦!

不出幾日,京城武學旁新設一所官學。

辦學宗旨:仿強漢盛唐,士子仗劍,文武-兼-修,絕不偏科!

起初,學中多為五品以下官員及寒門子弟。

隨楊禦史親侄,慶平侯長孫,武定侯三子,劉閣老玄孫等加入學籍,官學的門檻瞬間-拔-高,屋脊房梁都籠罩一層瑞光。

朝廷下令,學中設立文館,凡翰林學士,每旬必至講學。

官學房頂的瑞光,驟成七彩。

短短幾年時間,入學的人數竟如滾雪球一般,成倍增長。

正德八年,皇長子,安化王,興王世子前來“體驗生活”,更是造成-轟-動,官學大門差點被擠破。

安化王不提,興王世子同皇長子相差一輩,卻是年齡相仿,交情甚厚。在大明四處碾壓,拓展疆域的過程中,獻計獻策,將國王領主酋長首領完美吊打。

幾次出海,甚至拐帶了堂侄子和堂侄女。

曆朝曆代,圍繞皇位,兄弟相爭,手足相-殘,不勝枚舉。

換做正德朝,完全是另一種情形。

皇次子表示:祖國山川大好,隻是地方還不夠大,兒欲-扛-槍-上馬,往塞外一遊。

皇三子正色道:父皇,聽聞美洲之外尚有沃土,兒願前往,為國朝再尋良種!

皇四子出言:陸地已不能滿足兒臣。兒要揚帆遠航,獻身科學。順便驗證楊閣老之言,看一看八荒六合,究竟是方是圓。

皇五子握拳,咬著腳丫:呀呀呀丫丫!

地球不夠伸展,他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皇太子也想撂挑子,可惜親爹比他動作快,拉上楊閣老,溜達出了塞外。

間接推動事態發展的興王世子,此時還在繈褓,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中途哭上兩場,顯示一下存在感。

三月後,宗人府將為其上冊。

朱厚熜三個大字,將以另一種方式,載入曆史。

確定楊廉在官學適應良好,楊瓚沒有繼續停留。

教授一路送到門前,方才拱手告辭。

車夫揚鞭,車輪壓過青石路。

行出百米,馬蹄的噠噠聲漸被人聲淹沒。

距新年愈近,街市愈發熱鬧。

接踵摩肩的行人,南來北往的行商,牽著駱駝馬匹的胡人,隨船而來的佛郎機人,入貢的番臣土官,齊聚京城,添許多熱鬧。

推開車窗,馬車恰好經過一座客棧。

福來樓三個大字映入眼底,記憶倏然閃過,楊瓚眸光微閃,難免生出感慨。

會試放榜,差官報喜的聲音,猶在耳畔。

繼續前行,店鋪前的幌子,路邊吆喝的小販,客棧酒樓中的喧鬧,逐一閃過,凝成流動的光影。

車進東城,喧鬧漸息。

馬車速度忽然減慢,楊瓚探頭,展眼望去,一身大紅錦衣,玉帶-纏-腰,烏發似墨的顧伯爺,正策馬行來。

“靖之?”

“我與四郎同行。”

月上中天,星輝灑落。

民居官宅陸續燃起燈籠,暈--黃-的火燭,鋪開一路橘光。

映襯暖色,楊瓚展顏。

“好。”

朔風卷過,尾音消散。

歲月不息,洪流滾滾。

曆史書頁翻過,前路雖然未盡,人間已是萬家燈火。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