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2 / 3)

頓了兩秒,倭人猛地抬頭。

“大人,我等願意!”

“可要想清楚。”

“我等清楚!”為首的倭人脫去半邊衣袖,現出一條蜈蚣似的刀疤,“鬆浦氏殺我家主,同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等願意帶路!如大人允許,我等將聯絡舊友,裏應外合,殺滅鬆浦氏一族!”

倭人信誓旦旦,甚至斷指立誓。

琉球正使勉強點頭,暫時答應,不將他們攆走。是否重用,還要觀其表現。

忠心與否,壓根不在考慮之中。

非我族類,豺狼秉性,何言忠心。用金銀收買,以-強-橫-手段壓製,已是足夠。

換做幾日前,琉球使臣沒有這份底氣。

現如今,得上國敕諭,經聖天子首肯,在琉球人眼中,這些倭人不過是栓了繩子的惡-犬。

得用時,可放出撕咬。

敢生出噬主之意,大可拽緊繩索,一刀-砍-死。

張永回宮,上稟天子,琉球人接到聖諭,萬分欣喜。

“朕知道了。”

朱厚照頭也沒抬,仿佛以琉球為踏板,設立衛所,兵指倭國,都是芝麻小事。

“日前朝鮮上表,三島倭-寇-屢-侵-臨海村落,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尤以鬆浦氏最惡。”說到這裏,朱厚照停筆,“如直接派兵,必有朝官上疏,不勝其煩。莫如楊先生之議,借助琉球,以成其事。”

“陛下英明!”

朱厚照擺擺手,道:“張伴伴,傳朕旨意,讓戴義從東廠調派人手。倭人不可信,借其引路上島,餘下自行安排。”

“奴婢遵命。”

張永應諾,退出東暖閣。

拿起布滿字跡的宣紙,吹幹墨跡,朱厚照轉過頭,詢問坐在一旁,許久沒有出聲的楊瓚:“楊先生,依你之見,哪個更好些?”

“陛下,臣以為都好。”

楊瓚麵上帶笑,心中卻是無奈。

皇子起名,有宗人幫忙。公主起名,天子自己拿主意便是,拉上他作甚?

區區一個四品僉都禦使,膽敢指手畫腳,嫌小辮子不夠多?

名字不算,封號都要問他意見!

不是理智仍在,楊瓚定要抓住朱厚照,猛搖數下,憤怒咆哮。

陛下,挖坑也該有個限度!

“朕也覺得好。”朱厚照點頭,喜滋滋的看著宣紙,提筆圈出四個字,道,“福媖,祿妧,楊先生以為如何?”

“陛下英明。”

楊瓚拱手,拚命告訴自己,別和熊孩子計較。

可他還是很想咆哮。

既然早有主意,為何偏要召他進宮,就為問上兩句?果然熊到一定境界,不挖坑不舒服?

定下公主之名,朱厚照令中官收起宣紙。

“放好,以後有用。”

“奴婢遵命。”

中官捧出木盒,將天子筆墨慎重收起,藏入暖閣。

朱厚照活動一下胳膊,端過碟子,拿起一塊玉米糖,送到嘴裏。

“楊先生也用。”

“謝陛下。”

玉米糖不太甜,楊瓚可以接受。

君臣對坐,一起咯吱咯吱咬硬糖。

至於形象……內閣相公,六部尚書侍郎,英國公武定侯,公然在朝堂吃過玉米烙。

暖閣吃糖,算事嗎?

“琉球之策全賴先生。”

“陛下過譽。”楊瓚道,“狂瞽之言,芻蕘之議,得陛下采納,實臣之幸。”

朱厚照又拿起一塊玉米糖,隨手翻開宗人府上陳,遞給楊瓚,道:“楊先生,這幾個字,哪個更好些?”

楊瓚:“……”

公主之後,又是皇子。

陛下,咱能別再挖坑嗎?

“朕以為,基、埊、圻均是不錯。”朱厚照點著奏疏,道,“然‘壡’之一字更合朕意。再者……”

壡?

楊瓚探頭,見朱厚照提筆,在奏疏末尾添上“埾”字,不禁默然。

話說,熊孩子仿效太宗皇帝的念頭,究竟有多強烈?

埾有聚土之意,寓意自然好。但用作皇子之名,實有些欠妥。

歸根結底,皇子如何命名,非楊瓚可以置喙。

他能做的,不過是在朱厚照撒丫子飛跑時,奮力拉住衣袖,別讓熊孩子輕易玩脫韁。

好在要過宗人府那關,朱厚照不能隨意而為。否則,頂著“朱載埾”這個大名,金枝玉葉也將壓力山大。

如果小皇子會說話,八成會苦著臉表示:父皇,您還是將兒臣忽略到底吧。

離開宮城,天色尚早,楊瓚未回長安伯府,徑直轉道城北。

明年二月,朝廷將行武舉。

三月會試,四月殿試。

天子有意點楊瓚為主考官之一,試天下俊才。

三位閣老未見反對,六部九卿幹脆順水推舟。隻不過,在此之前,楊禦史還需升上兩級,官至副都禦使。

朱厚照手一揮,沒問題!

先時薊州戰功,金銀之外再無恩賞。正可落於此處。

於是乎,未及弱冠的都察院副都禦使,正三品大員新鮮出爐。附帶朱厚照早前敕諭,兼領詹事府少詹事,太子賓客。

謝丕顧晣臣同被擢升。

前者升兵部右侍郎,與楊瓚平級,擢升速度堪謂一絕。

後者升國子監祭酒,雖是從四品,但掌國學諸生課業,並掌京衛武學,國公世子、宗室子弟照樣敲手板,權-威-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