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1 / 3)

與侄子溝通之後,楊瓚怒氣上湧,忘卻武力值,以身犯險,直-闖-龍-潭-虎-穴。

其結果,完全不必多說。

楊禦史同顧指揮秉燭促膝,徹夜“懇談”,以致力有不支,臥榻不起。

身體不適,起不得榻,自然出不得府門,更上不得早朝。

翌日,楊瓚臥在榻上,沉睡不醒。

遞送吏部的假條,都由顧指揮代寫。

若是看到顧指揮一筆字,楊禦史必心生感慨,在顧伯爺麵前,薊州主簿的仿寫,隻能算做小兒科。

什麼叫真假難辨,以假亂真?

這就是。

簽文書的許郎中,懷疑的看看“假條”,再看看一身錦衣,膚如潤玉,豔-色-更勝往昔的顧伯爺,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提筆落字,提交上官。

“都察院僉都禦使楊瓚,染恙,準假一日。”

文書蓋印,事情辦妥。

顧伯爺頷首,滿意離開。

寂靜無聲,落針可聞的吏部值房,刹那冰雪消融,雲開霧散。

緊繃的氣氛,終於緩和。

當值的兩名郎中,數名文吏,同時擦去冷汗,吐出一口長氣。

剛入值房,未等坐穩,便遇錦衣衛上門,更是北鎮撫司指揮使,眾人都驚嚇不小。

莫非有人犯事?

戶部兵部禮部輪番過篩子,終於輪到吏部?

好在顧指揮此行不是找茬,也不是抓人,而是為楊瓚“遞假條”。

“有言楊禦史行事不羈,身為禦史,卻同錦衣衛過從甚至密,果真不是虛言。”

許郎中站起身,活動兩下手腳,暗道,萬幸,虛驚一場。

剛剛升調回京,便遇上錦衣衛,恐非吉兆。

“錦衣衛且不算。”王郎中道,“許兄外任九年,久在貴州,怕是不曉得京中情形。這位楊禦史實非尋常人。才具斐然,一言一行皆非同一般。”

“哦?”

許郎中早聽過楊瓚大名,正愁在京城沒有根基,打探不到消息,尋不到可靠的門路。聽同僚主動提起,立刻打起精神。

“內中詳情,在下確不曾聞,還請王兄指教。”

“指教不敢當。”王郎中道。

“兄台入京述職,時日不長,鎮日在部中忙碌,知曉的定然不多。兼楊禦史奉聖命北上,在薊州抵禦韃靼,自去年至今,數月未在京城。每有消息,也是北疆-軍-情。許多事情,尋常不言,自無從得悉。”

“煩請王兄細說。”許郎中拱手,誠心求教。

見許郎中現出幾許迫切,火候已到,王郎中不再賣關子,繼續道:“這楊禦史,是弘治十八年探花,與兵部郎中謝丕,國子監司業顧晣臣同列一甲。”

“不及弱冠,少年登科,僅翰林學士文淵閣製誥楊廷和可比。”

“一篇論商,殿試大放異彩。”

“先帝甚愛其才,欽點一甲探花,並金口賜字,讚其美玉良才,國之棟梁。不拘年歲,敕其講讀弘文館,與皇太子讀書,幾番恩賞。”

“大行之前,更賞下金尺。”

說到這裏,王郎中加重語氣,“其聖眷,甚過狀元榜眼。”

“嘶——”許郎中倒吸一口涼氣。

“楊季珪由翰林入仕,立身朝堂,為官不到三載。先往江浙剿匪,後至薊州抗敵,立下功勞無算。由翰林院編修連升數級,今至正四品僉都禦使,遠在你我之上。”

“廠衛之餘朝堂文武,無非天子鷹犬,避之唯恐不及,遑論結交。偏這位楊禦史特立獨行,同錦衣衛莫逆,更與兩廠提督交好。”

“據言,禦前幾位大伴,都同其略有交情。”

“為人處世,手段非凡,文武兩班都要甘拜下風。”

說到這裏,王郎中再次頓住,幾步走到窗口,確定文吏離得遠,左右值房也是門窗緊閉,方才回身,壓低聲音道:“朝堂之外,縱然是閣老,覲見聖駕也非易事。換成這位,手持禦賜腰牌,直入乾清宮!”

“什麼?!”

許郎中滿麵驚訝,驚呼一聲,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郎中難免有一絲得意,卻沒表現在臉上。話鋒一轉,道:“我與兄台是同榜,也算半個同鄉。將出肺腑之言,如有冒-犯,還望兄台莫怪。”

“王兄請講。”

“如你我這般,寒門起身,座師告老,同榜同鄉多是碌碌,左右並無可幫襯之人。”

許郎中默然。

顯然,王郎中所言俱是實情,也是他的痛處。

“雖官居五品,可立朝聽政。然欲晉身顯達,仍是不夠。”

潛台詞,自身持正,勤於公務,博取官聲,隻是基本。尋求門路,結交朝中也是必須。

被道破心思,許郎中現出幾分尷尬。

“賢弟是好意,我又豈是蒙昧之人。”

“如此,我再同兄台說幾句實話,”王郎中道。

“楊季珪得道兩代天子看重,聖眷正隆。本身有實才,堪謂王佐之才,將相之器。行事卻非同我等。除同年同榜,不喜結交文人。反同廠衛武人,乃至勳貴頻繁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