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2 / 3)

晉王府重要,不代表“晉王”一樣重要。

晉莊王長壽,兒孫著實不少。更活過兒子孫子,王位交給曾孫。

朱知烊是庶子襲封,長輩叔伯,堂兄堂弟,四個巴掌都數不過來。這些人貌似安於現狀,焉知不會盯著王府爵位,希望能取而代之。

看過盒中書信,閆璟十分清楚,投靠晉王的路,完全被堵死。

即便燒毀信件,對方也不會放心。

說句不好聽的,死人才最能保密。

閆璟隻是三甲進士,生父獲罪戍北,朝中關係全無。本就是私-逃寧夏,無聲無息死在晉地,誰又能知曉?縱然知曉,豈會冒著得罪晉王的風險,全力追查?

想了整夜,閆璟終於明白,擺在他的麵前的,唯有一條路。

薊州,鎮虜營,楊瓚。

一笑泯恩仇?

盯著燭火,閆璟冷笑。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借其起身,當是先討還些利息。

隔日,閆璟早早起身,同家人至太原東市,新購馬匹,重換車廂,掃去一切寧夏王府標誌和線索,用過飯食,再度啟程。

馬車離開半日,寧夏王的追兵方至太原。行動不秘,被守衛發現,逮入王府。

晉王聞訊,立即著人審問。

得知閆璟攜密信潛逃,其中即有早年書信,當場驚出一頭冷汗。

“該死!”

負著雙手,晉王在殿中踱步。

猜不透閆璟會逃向哪裏,隻能派人至客棧打探,尋到東市。

因不能大張旗鼓,速度自然拖慢。

等查明閆璟去向,派人追拿,前者早換過兩輛馬車,飛馳延慶州。

屬官一路追到大同邊界,失去閆璟蹤跡,恐引來朝廷注意,不敢繼續再追,隻能調頭回報,人追丟了。

“丟了?”

“依屬下推測,其人怕已過延慶,前往薊州。”

薊州?

聞聽此言,晉王猶如五雷轟頂,站不穩,後退兩步,倒在椅上。

“王爺?”

屬官擔憂不已。

局麵方好了些,陡然冒出這件事,實在令人措手不及。

比起閆璟,晉王更惱怒安化王。如不是對方不安好心,留存書信,豈會予人把柄!說一千道一萬,也怪自己年輕不知事,不曉得天高地厚,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現如今,後悔也晚了。

“下去吧。”

忽覺疲憊,晉王靠在椅上,頹然搖頭。

“王爺萬萬保重!”屬官咬牙道,“屬下立即點人,裝作商旅,前往延慶……”

“不必了。”

苦笑一聲,晉王麵色發白,似萬念俱灰。

屬官正著急,不知如何勸說,忽見一名中官走到殿外,行禮之後,小心翼翼拿出一頁紙,言是王妃令其送來。

“呈上來。”

再是心煩,王妃送來的東西也不能輕忽。

薊州一場戰事,晉王妃兄長領兵支援懷柔,立下不小功勞。得天子封賞,升調大同府,手握實權。

看在大舅子的麵上,晉王也會讓王妃兩分。

更何況,夫妻關係向來不錯,王妃常能為夫解憂,雖未誕下嫡子,地位仍牢不可破。

別說尋常姬妾,曾有一爭之心的側妃,都被打壓得沒了脾氣。花信年華,竟如一潭死水,終日誦經念佛,難尋初入府時的嬌俏。

懷抱野心,冒名入府的劉良女,被許給楊姓樂工,不甘命運,意圖再生事,直接被杖十五,鎖在房內。

宮人送來湯藥,困於逼迫,當麵喝下,轉頭便挖著喉嚨,一股腦都吐了出來。

饒是如此,五日後,依舊變得聲音沙啞,形容枯槁,彷如即將枯萎的鮮花。

以為其必死,宮人放鬆警惕,未再送藥。

不料想,劉良女竟身藏剪刀,殺死楊樂工,換上一身男衫,當夜潛逃。

臨行之前,放火燒屋,躲藏暗處。趁一片混亂時,尋到後門,故技重施,以利剪殺死守門的婆子,自掘開的土道逃出。

大火熄滅,樂工的屍體已成焦黑。

房內家具擺設,衣物樂器,俱被付之一炬。婚書契紙自不可尋。

劉良女不見蹤影,找遍四周,也未能尋到蹤跡。

宮人自知辦錯差事,跪在王妃腳邊請罪。

王妃未見生怒,反令其起身。其後,喚人取來兩張身契,至太原府衙,劃去楊樂工和劉良女的戶籍。

“人死了,戶籍留著無用,自當銷去。”

宮人低著頭,隻覺寒意從腳底升起。

太原大同,都是邊塞之地。

寒冬臘月,設法逃出王府,未必能活下去。加上沒有戶籍,遇上巡檢,必做流民處置。

運氣好的,發衛所充仆婦。運氣不好,迷路跑到北邊,遇上韃靼遊騎,被擄至草原,更是生不如死。

在晉王妃眼中,劉良女有點小聰明,也是微不足道的蟲子,隨手能夠碾死,不值得再費心思。反而是寧夏生出的麻煩,才更需用心。

左思右想,憶起日前兄長送來的家信,腦中靈光一動,立即動筆,寫下一頁紙,令人送給晉王。

前番薊州大戰,邊軍缺衣少糧,軍餉不足。晉王府慷慨解囊,送出米麵千石,肥羊百腔。

吃過王府的米糧,不求感激,好歹知曉王爺對朝廷的忠心。

留在鎮虜營的僉都禦使楊瓚,深得天子信任。如能請他幫忙,攔住閆璟,截下大逆不道的書信,王爺再上表自陳,舉發安化王和寧王,有極大把握,求得聖上開恩,免去一場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