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和謝遷都鬆了口氣。
如果丘聚搖頭,他們也沒辦法。
楊瓚有內府造的腰牌,隨時可以覲見。朝中文武卻沒這份優待,閣老也是一樣。
應下此事,丘聚不喚旁人,親自帶著小黃門,匆匆趕往坤寧宮。
既然要賣好,不如徹底些。
就算不能讓內閣刮目相看,好歹讓對方知道,公公也不全是胡攪蠻纏,也會關心社稷安危,疆域安穩。
坤寧宮內,李院判為皇後診過脈,表情稍現緩和。
中官送上筆墨,李院判搖搖頭,並未開出藥方。
“稟陛下,皇後娘娘並無大礙。隻需注意膳食,少食-熱-燥-油-膩,每餐不可過飽。”
李院判說得相當委婉。
夏皇後健康得很,身體倍棒,吃飯倍香。腹中胎兒也很健康,足月臨盆,當可大安。唯一的問題,雖然皇後娘娘嚴格按照醫囑,用膳忌口,但胃口太好,吃得的確有些多。
以李院判的經驗,夏皇後當在明年五、六月間臨盆,以尋常孕期,肚子似乎有些大。
琢磨半晌,腦子裏倏然閃過一個念頭。
難不成……雙胎?
自聖祖高皇帝至今,皇家從未有過先例。如能知曉夏家情況,便有七成把握。
可惜……
李院判拽掉幾根胡子,到底沒將話說出口。月份未到,華佗再世也診不出來。還是小心看著,備好醫案應對。以防事到臨頭,手忙腳亂。
“僅是這樣?”
坐在榻旁,朱厚照不忌諱旁人,握著夏皇後的手,麵帶憂心。
“朕聽說有安胎藥,皇後不用?”
“回陛下,皇後娘娘康健,無需用藥。”
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
朱厚照點頭,表示明白。
穩妥起見,李院判提筆,對照脈案,仔細填補注意事項。重點叮囑,膳食定時,糕點適量。皇後年輕,又可能是雙胎,必須注意。
“本宮知道了。”
夏福坐起身,接過紙,仔細看過,交給貼身宮人。
“勞煩院判。”
李院判告退,宮人中官退到殿門旁。
朱厚照忽然咧嘴,道:“梓童,朕聽說,這個月份的孩兒已經會動。”
“陛下聽誰說的?”夏皇後雙眼圓睜,低下頭,白玉似的一雙手,輕輕覆上腰間,烏發垂落,麵頰-豐-盈,膚-白-嬌-嫩,愈發顯得吹彈可破。
“張伴伴說的。”
“張……”
夏皇後眼睛瞪得更大,差點沒被口水嗆到。
太醫也就罷了,中官說這話,能信嗎?
“劉伴伴也這麼說。”
盯著夏皇後的肚子,朱厚照道:“梓童察覺沒有?朕想-摸-摸-看。”
夏皇後無語。
仔細想想,好似真有輕動。隻不過年紀輕,又是初次懷胎,沒能馬上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猶豫兩秒,到底牽起朱厚照的手,輕輕覆在身上。
朱厚照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什麼,刹那愣住。
“陛下?”
“在動!”少年天子興奮得雙頰泛紅,“朕的小公主在動!”
夏福先是臉頰-暈-紅,繼而現出幾許詫異。
公主?
“陛下為何說妾懷的是公主?”
“朕喜歡。”朱厚照小心移開手,將頭貼在夏皇後身前,雙眼晶亮,“福兒,為朕生個公主,可好?”
“好。”夏福頷首,笑容綻放,如含苞多時,即將盛放的牡丹。
“有了公主,福兒再為朕生個皇子。”
“好。”
“然後再生一個公主。”
“……好。”
“再是皇子。”
“……”
“不能像聖祖高皇帝,也要像太宗皇帝一樣。”朱厚照掰著指頭,笑得十足傻氣,“朕要五個公主,都像福兒。珍珠寶石,綾羅綢緞,朕給她們最好的一切。誰敢欺負朕的公主,讓朕的兒子揍他!”
朱厚照說得興起,夏皇後很是無語。
實在聽不下去,直接手一撈,提著天子的領口,直接按在榻上。
“陛下,妾有些乏。”
朱厚照眨眨眼,“朕為福兒捏捏?穀伴伴手藝不錯,朕也學了些。”
“陛下……”
小夫妻正說話,坤寧宮管事太監在門外稟報,乾清宮中官丘聚求見天子。
“丘伴伴?”
朱厚照坐起身,整了整衣領,道:“福兒先歇著,朕去看看。”
“妾送陛下。”
“不用。”
朱厚照很想大丈夫一回,將皇後按回榻上。
結果發現,力氣不夠,按不住。
摸摸鼻子,免去皇後禮,大步走出殿外。
“丘伴伴何事?”
“回陛下,是李閣老和謝閣老……”
丘聚沒有囉嗦,三言兩語將事情稟明。
朱厚照立時變了神情。
“兩位先生真這麼說?”
“回陛下,句句屬實。”
“擺駕,回乾清宮。”邁出兩步,朱厚照忽然停住,對坤寧宮管事太監道,“好好伺候皇後。”
“是!”
眾人恭送,朱厚照不乘車輿,直接步行。
天子長腿邁開,丘聚等人都是一路小跑。
李東陽和謝遷候在西暖閣前,見到天子,拱手行禮。
“免禮。”朱厚照當先走進暖閣,道,“兩位先生進內說話。”
“臣遵旨。”
正德元年,十二月辛未,內閣覲見天子。
翌日,天子病愈,升殿早朝。
“升賞慶平侯世子顧鼎,長安伯顧卿,都察院僉都禦使楊瓚,兵部武庫司郎中謝丕,國子監司業顧晣臣,錦衣衛南鎮撫司僉事趙榆等十六人,錄其鎮虜營禦敵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