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2 / 3)

改善膳食,是錯!

學習海外方物,也是錯!

南下剿匪,錯!

北上禦敵,錯!

令廠衛抓貪,肅清地方,完全大錯特錯!

總之,凡天子所行,無論因由為何,結果為何,通通是錯!

北邊旱災,是天子無德;南邊水患,屬皇上不仁。

宣府冰雹,損傷稼軒,實因天子大興土木,肆意遊玩,觸怒上天。

萊州太原地震,更是上天示境,令天子自省改過。

警示既下,皇上不能從,以致金陵狂風閃電,孝陵落雷,古木損毀。

此間種種,再不可視之等閑!

為保社稷宗廟,陛下當誠心悔過。

趕走奸佞,重新啟用賢良。聖祖高皇帝的法度,不能再用。最好仿效仁宗皇帝和先皇,尊重士大夫,重用飽學之士,廣納言論,不因言獲罪。

還有,兵禍不可開啟。

正統之禍,猶在眼前。

楊瓚顧晣臣之流,為官不過一載,縱然讀過兵書,也是紙上談兵。以其帶兵,簡直荒謬。稟奏戰報恐為不實,當遣科道官重查,問以欺君之罪!

圖窮匕見。

憂國憂民是假,掃除絆腳石,意圖使天子閉-眼-塞-耳,任由擺布,方才是真!

彎腰揀起奏疏,朱厚照冷著表情,雙手用力。

撕拉聲中,奏疏被撕成幾片。

下詔除惡?

分明是逼他下罪己詔!

清-君-側?

這是要置楊先生於死地!

不起兵禍?

強盜踹門,搶-劫-殺-人-放-火,不抄家夥打回去,還要以理服人?

信不信嘴沒張開,早被-燒-房子-拆-梁,兩刀捅死!

人在金陵,安居繁華之地,不見北疆慘烈,紅口白牙,倒是“義正辭嚴”。

殊不知,一句句一行行,都是-狗-X!

“朕說過的話,都當場耳旁風?一群王X蛋!”

終於沒忍住,朱厚照爆了粗口。

張永劉瑾小心瞅一眼,心依舊懸著,很是沒底。

照理說,怒也發了,人也罵了,最強風力是否已經過去?

連爆幾句粗口,扔掉奏疏,怒到極點,朱厚照反倒平靜下來。

遍地斷玉碎瓷中,少年天子負手而立,臉凝冰霜。如史都憲當前,九成會舉起龍椅,狠狠砸過去。

這樣顛倒黑白,無能短見之輩,砸死一個少一個!

“張伴伴。”

“奴婢在。”

“今日之事,不可傳入朝中。”

“是。”

張永應諾,掃過殿中,動靜是遮不住,但暖閣門關著,伺候的人都有誰,卻是一清二楚。

回頭請戴義幫把手,嘴都捂住,朝中想打聽,也問不出個-五-四-三來。

“劉伴伴。”

“奴婢在。”

“拿牌子出宮,宣牟斌覲見。”

“奴婢遵旨。”

劉瑾躬身,小心退出殿外。

天子宣牟斌,不外乎查證抓人。

從怒氣估算,上疏的南京都察院和科道都要倒黴,倒大黴。

日前番子回報,北邊押回一個同知,姓孫名連,貌似阻礙調兵,得罪了楊禦史,直接送入北鎮撫司,連五軍都督府都沒知會。

現如今,北邊打了勝仗,這人不開眼,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輕易別想出來。

運氣好,定下罪名,和刑部死囚一並秋決。

倒黴點,和慶雲侯世子一樣,在詔獄做個長久住戶,隔三差五挨一段鞭子,直把牢底坐穿。

無論問斬還是坐牢,必要抄家。

劉瑾袖著手,轉著眼珠,也不曉得,咱家能不能爭來這差事。

自從“奸-宦-之路”走歪,劉公公對抓-貪-抄-家興致極高。京城內外,西廠提督的名號,幾能止小兒夜啼。

江南地方官員,更送出響亮綽號:劉-扒-皮。

這樣的殊榮,連王嶽戴義都沒享受過。

身為東廠接班人,穀大用想要達到劉瑾的高度,還需努力。

換過腰牌,劉瑾隻帶兩名長隨,離開乾清宮。沒走出多遠,就見一個大紅身影匆匆趕來。

劉瑾難得愣了一下。

事可真巧,咱家沒出奉天門,牟斌這廝竟自己來了。

奇怪歸奇怪,想起天子旨意,劉瑾忙快行兩步,迎上牟斌。

“牟指揮使,咱家有禮。”

“劉公公。”

牟斌表情嚴肅,眉間擰處川字,明顯有急事。

“太原寧夏和南昌接連送回急報,本官欲覲見天子。未知天子可在東暖閣?”

“天子正令咱家出宮,宣召指揮使。”

“天子宣召?”

“正是。”劉瑾道,“指揮使請。”

劉瑾轉身先行,牟斌二話不說,直接跟上。

到東暖閣前,張永正推門走出,見到兩人,同樣愣了一下。

這麼快,是在宮門前遇上?

“陛下移駕西暖閣。”

東暖閣砸得不成樣子,瓷瓶玉器,筆架硯台,沒一件完好。

冷靜下來,麵對滿地-狼-藉,朱厚照很是-肉-疼。

經楊禦史灌輸,熊孩子知曉賺錢不易。即便內庫堆滿,手裏不缺錢,也經不起這般糟蹋。

“朕去西暖閣。”

砸都砸了,沒有後悔藥可吃,隻能眼不見為淨。

狠狠的咬著硬糖,朱厚照下定決心,今天的損失,必須找補回來。誰蹦躂得最歡,就先找誰!

隨著劉瑾至西暖閣,牟斌交出佩刀,經通稟入殿。

暖閣門關上,君臣密談一個多時辰,至宮門下鑰,牟指揮使方才離開。

隔日,城門剛開,北鎮撫司便派出緹騎,分別馳往太原、寧夏和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