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圖立即警惕的盯著薛浪,鬼先生看著門外並未感應到危險,微微抬手示意薛雲圖安心。
門被打開,千寂將人拎進來放在地上,隨後退到門邊。薛雲圖一眼便認出來了,那竟然是應該躲在二皇子府的薛雲鶴!他手腳被束的捆在身後,碎發遮擋在額前,黑暗中看不出是否還醒著。
薛雲圖不明白薛浪是怎麼做到的,他就這樣躲過了不知幾方的眼線、捉來了薛雲鶴?這一認知叫他心中惶恐,“你、你如何——”
“我怎麼做到你不必管,隻管老實受著就夠了。”薛浪打斷他的語氣簡直輕狂。
事到如今薛雲圖已經沒得選擇了,他沉了氣踱步過去細看,忽而見到薛雲鶴的眼眸是半闔的。說睡了可又睜著眼,說醒著又不似清明,怎麼看都好似被奪了心智一般。
且他麵容上隱隱籠罩著一片黑色煙霧,那煙霧自個兒就在輕微的律動著,一瞧就大有問題。這薛雲鶴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不是顯而易見了麼。再往身上看,完好的衣袖底下還露出些爪子抓撓的傷痕,傷口都不是正經的紅色,倒泛著些許海藍的光澤,就像是中毒了一樣。
薛雲鶴雖然麵無表情的像個木偶,但眼底總有著一絲掙紮,想來是能感知得到。薛雲圖這樣想著就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漸漸轉折刺耳,在這黑夜很是詭異。
“早見著大群大群的鳥神上門拜訪,卻沒想到人家對皇弟你這麼不客氣啊。”
薛雲鶴自然是沒辦法出聲動彈的,薛浪在這嘲笑中漠然開口,“天色不早了,我這就回府上好好躺著,安心養病去了。皇上這兒有太子和二皇子照看,一定是讓人放心的。”
鬼先生饒有深意的看著薛浪,順著說了下去,“看二殿下這般模樣,麵帶死氣、六神無主、魂魄不全,定是被什麼鬼怪給附身了。”
薛雲圖立刻領會,他輕輕拍了拍薛雲鶴的臉頰,“皇弟放心,你殺父皇也是被妖魔蠱惑的,皇兄定要想盡辦法幫你。便是不能開脫,也要叫你死的不那麼難過。”
薛浪也如他那樣將劍扔在地上,發出咣啷一聲,而後毫不在意的離去。
殿門開了又合,這裏隻剩下了他們自己人。鬼先生微微閉目歎息,“這次,咱們還是虧了。”
原本是有機會把薛浪這硬骨頭也一起砍掉的,可惜還是自己的閘刀不夠利,依舊隻能拿個溫順小兔子下手。
薛雲圖在薛雲鶴身邊站直起身來,聲音冰冷如寒冬臘月,“先生不是能盯著他行蹤麼,怎麼忽然他折返回來你卻不知道?”
他語氣裏是滿滿的指責,鬼先生立刻恭敬的俯身作揖,“殿下息怒,您見不著鬼怪也就不清楚這事兒。方才薛浪身上附了個厲鬼,想必就是那東西蒙蔽了我的眼線。”
“那是怎麼回事?”
“一般的小鬼都懼怕有氣之人,殺氣是氣、貴氣也是氣,唯有怨氣重的厲鬼受製少些。我的眼線不能靠他太近,隻可遠遠跟著。但方才有個厲鬼靠在他身側,是鬼氣迷了小鬼的眼睛。”
薛雲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國師。”
這不僅僅是個猜測而已,這一定就是真的。能幹得了這事兒的,在天韻都不做第二人想。
鬼先生冷靜分析,“薛浪忽然進宮來,應該是和鍾離若來了個裏應外合吧。這樣看來,之前那些大肆宣揚薛浪行蹤不定、生死不明的消息都隻是個迷魂陣罷了。”明明是己方失策,可他語氣平和的像是個局外人一樣。
薛雲圖壓下火氣,“你去查查他,看看薛浪到底從這兒拿走了什麼。”
鬼先生在嗓子裏發了嗯的一聲,離開薛雲圖走入黑暗。殿外的天空星光絢爛,一點沒有天亮的意思。他細細看著那些星宿排列,有些疑慮在心中浮現。
薛雲圖確實有王命,他必然要君臨天下的,隻是這些事情的發展太超脫預計了。這麼多年來他都看不清薛浪,也許這真是他忽略的變數。
——
天光見亮,晨曦的灰光將屋子裏照的素淨而清晰。
阿烏一夜未睡,她裹著個寬大輕薄的黑色睡袍,歪靠在床頭軟墊上靜靜呆著。一段皓白的腕子從黑袍下露出來,連帶著的小手撐在頭上。衣襟隻在身子前鬆鬆的係著,露出鎖骨下一道深深乳溝來。唯一煞風景的大概就是那冷臉了,真就跟結了冰一樣,看一眼都涼颼颼。
薛浪進門時帶著一身霜寒露氣,和一點點淡淡的血的甜美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