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三十三章 淮安(1 / 2)

張守仁的打算是在浮山建一所高級的學院,宗旨並非講學,而以研習為主。就象是當年李贄成立的小組織一樣,隻是李贄被時人認為是離經叛道,最後落的一個割頸自殺的下場,而吳應箕和其組織的人手有張守仁的關心和支持,想必在學術研究上要輕鬆和愉快的多。

“然學生有一言,不吐不快。”

無論如何,張守仁在吳應箕身上還是看到了這個時代讀書人應有的風骨和氣節,他向著對方欣然答道:“次尾請說。”

“青州之事,固然痛快,然而畢竟是非刑而殺,以當權者行刺客事,十分不妥……太保,刀子太快,須防割傷自己。”

這個書生,倒也並不全呆,張守仁嗬嗬一笑,坦然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耳,次尾放心,日後自當行法度而製之,不再用此非常手段便是。”

“如此,”吳應箕正色道:“學生會竭盡全力的,太保在登萊所行,也值得學生等如此。”

“哈哈,次尾可將家眷取來……數年之內,天崩地坼,大變將生,吾恐次尾會懸心呢。”

以吳應箕的身份,和張守仁這樣帝國最高級的武臣有這麼推心置腹的談話,這也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一聽此語,臉色頓時緊張起來。

以張守仁的身份,都做這樣的結論,大明結局,可想而知!

“太保……”吳應箕臉色大變,吃吃道:“前景就這麼不樂觀麼?”

“次尾,你肯定也是飽讀史書的人,縱觀曆朝,有象大明這樣貧富懸殊,赤地千裏流民百萬,朝廷卻能穩如泰山的麼?崇禎八年,流賊將寇鳳陽,有司奏請皇上減免中都一帶賦稅,災情過重不得不耳,而皇上置之不理,結果流賊入中都時,滿城文武官員懵懂無所知……你當時亦在南都吧,隻此一事,可謂落一葉而知秋耳……”

麵對目瞪口呆的吳應箕,張守仁麵色也漸漸轉為沉鬱……但他沒有再說什麼,隻道:“你是複社中人,過幾天張溥將與周宜興過此,見或不見,悉聽次尾之便。”

這個消息一般人還不知道,吳應箕也是有點吃驚,不知道周延儒和張溥一起到濟南來是幹什麼勾當,以張溥回南後上竄下跳反對張守仁的那副德性,想必此來也沒有什麼好的用意。

見或不見,倒是真的為難了……

……

且不提吳應箕的遭際,此時已經是崇禎十三年的九月中旬,後世已經是十月下旬的光景,金秋送爽,是一年時最好的時節。

過江之後,沿淮揚北上,官道兩邊的田地多半是空著,或是翻犁開來,預備種上冬麥,周延儒和自己的家人元隨有一百餘人,加上張溥等人,一共用了十餘艘大航船,自鎮江過江,揚州府縣以上官員,自是風聞而至,恭謹而迎。

自揚州原本可以沿河到宿遷,再由宿遷到濟寧,再到臨清,轉德州,直入通州和京師,一路不必下船,比起陸行來舒服的多。

北人騎馬,南人乘船,原本如此,不足為怪。

可惜周延儒這一次北上注定無法這般逍遙了,皇帝一道諭旨,他在揚州就得轉道往淮安去,再從陸路往濟南,加倍的辛苦,真正的晦氣。

而所謂就便查察鹽場並私設稅卡諸情事,其實就是叫他拿首輔之尊,壓一壓張守仁的氣焰……這幾個月來,很多明的暗的消息都直指山東地方,在張守仁的管製之下,山東正在發生著劇變,臨清城下的果決和殺戮,加上兗州之事,還有孫良棟在沂州一帶欺負劉澤清殘部之事,種種情狀,無不說明大將軍榮成伯在回到山東之後,勢大難製,已經頗不把朝廷法令和潛規則放在眼裏了。

所謂潛規則,最基本的一條就是大小相製,祖宗的法度就是如此,在朝廷行有餘力的前提下,絕不會容許一家獨大的情形發生。

隻是這規矩早在崇禎默許東江鎮被兼並消滅時就已經破壞無餘了,如果當今皇帝稍有手腕,一定不會允許東江鎮在毛文龍身後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如果有完整的東江尚在,且不說對東虜的牽製之功,就是對遼鎮來說,有東江在,將門世家的嘴臉和吃相也要好看的多……

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周延儒不大願去想,他原本應該風光北上,一路舒舒服服的拿著地方官的儀金,享用美食好酒,飲酒觀戲,或是賞受那些地方名士文人的詩詞吹捧,這樣才是首輔的風光享受。

查案辦事,還是得罪人的勾當,想著便是叫人心煩。

這般鬱鬱不歡情形上下皆知,大家都是陪著小心,不敢惹首輔大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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