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六月二十六日。
授勳之事帶來的餘波,尚未過去,整個張家堡都成為浮山一帶的核心。
鏊山衛,即墨縣,靈山衛,浮山所,甚至是膠州城一帶,都是有聞訊趕來看這一場大熱鬧的人。
大商人,小生意人,世襲的軍戶武官,普通的小旗和旗兵,再加上膠州營和即墨營的丘八們,整個張家堡到處都是這些擠擠挨挨的人群,來的還不僅是普通人,膠州城守營來了一個姓楊的千總,三十來歲,瘦瘦高高的,禮節十分周到,帶了城守遊擊的信和禮物來,意思是以後大家就是同僚,萊州府下幾個營頭,大半集中在膠州這一帶,膠州營,即墨營,加上一個浮山營,將來大家聲氣相連,現在就把關係打好,有什麼要緊之處,也是好互相照應。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白,說是互相照應,其實也就是想張守仁的照應。
即墨營好歹還能拉出三五百能動的壯丁,膠州營是駐在城市的城守營,百年之下,士兵們給大戶人家當護院的有,吃拿卡要混流氓道的肯定不少,或是做小買賣生意,反正真正操練當兵的,怕是一百個裏也沒有一個。
額子在兩千人,膠州營真正能拉出來打一場群架的,怕都不足百人,隻是平時扛著大槍,在城門處騷擾小生意人和百姓,真有敵軍犯境,怕是連城池也守不住。
張守仁這裏的浮山營就不同了,現在就是大幾百精銳士兵,這幾年天下十分不太平,崇禎皇上即位以來,已經是下過兩次勤王令了,誰知道下一次勤王令是什麼時候到山東地界?
能認識張守仁這樣有實力的將領,早早攀上關係,這才是膠州營的目的所在。
至於即墨營,也是來了一個千總,這人的任務就很尷尬了。
禮物是十分重,什麼紅色的三尺高的珊瑚,正經的和田玉,金子打造的首飾什麼的都是不少,說是提前給張守仁送的結婚的賀禮。
現在才是六月,張守仁婚期可是定在九月,時間離的這麼遠,早早就送了重金過來,其中的含意,自是不言自明。
在劉景曜那邊,怎麼懲辦即墨遊擊也是一件為難的事。
他還不是登萊巡撫,就算是,朝廷有大小相製的祖製,這邊剛扶起一個浮山營,那邊再吃掉一個即墨營,就算這秦增壽是罪有應得,但朝中那些言官禦史可不會管這種事,一旦被人捅到京師,到時候有人說話,劉景曜可就難辦了。
唯今之計,也隻能先忍著,不過禮物張守仁是沒有收,人是客客氣氣的見了一麵,但禮數是堅拒了。
這其中的意思,想來秦某人也是十分清楚了。
在打跨海盜,葬儀,授勳等一連串的事之後,整個浮山的核心也就是從所城移到了張家堡這個百戶堡中。
連千戶周炳林在內,所有所城的大小官員都是在這軍堡之中,奔走效力,所有人都是明白,張守仁雖然加的是靈山衛的指揮僉事,但浮山所這邊的副千戶也是做為世職保留下來,以張守仁的本事胸襟,浮山這邊隻要一直跟隨效力,將來也必定會大有收獲。
看那張世福等人,以前是什麼樣,現在又是如何?
有這種心思,浮山所的權力核心就這麼轉移過來,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了。
熱鬧是熱鬧,不過劉景曜等人也是待的夠久了,於是在授勳過後的這兩天,往登州的葉曙青和劉景曜等人,就是要先行離開。
“國華,再送下去也是終有一別,等浮山營的糧餉事宜編造成冊,到時候你來登州領關防,我們再見就是。”
“是的,那門生就送到這裏為止了。”
天氣是十分炎熱,六月底的這時候,哪怕是近海靠山,一路林木不斷,大太陽還是曬的人全身冒汗,嘴唇發幹,這樣的天氣,張守仁風塵仆仆的送出十裏路來,也算是夠意思了。
更要緊的,就是騎馬跟隨的劉福掛在馬腹邊上的印藍花布小包,裏頭鼓鼓囊囊的,劉福臉上的神色也是笑眯眯的,十分開心的樣子。
葉曙青等人的隨員,一個個也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樣子……在這裏苦了這麼多天,值!
幾個真正的核心大佬,程儀是每人五百兩,張守仁不是給不起更多的銀子,但以明朝最低的儀金標準來說,他送的已經足夠多了。
一個知縣過境,如果沒有交情,封二兩銀子的儀金人家也不能挑眼。
大方點兒,就是送五兩銀子,最多二十兩,就算是打秋風成功,對方可以笑眯眯的轉進,繼續到別的地方去撈錢去了。
明朝在交通要道上的地方官,收驛站費用,還有想辦法支付同僚打秋風的費用,光是這兩樁事,就逼得他非得做貪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