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認知,張守仁對劉景曜的話並沒有直接答允,隻是笑嘻嘻的道:“大人言重了,糧餉軍械,下官也知道朝廷困難,下官有一得之愚,打算寫成節略,上給大人閱覽。”
“哦,那等你的書信到登州時,我們再談吧。”
劉景曜也是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得意過頭,畢竟他巡撫任命還沒下來呢。
當下微咳幾聲,便是又對著其餘眾官道:“瞧了一場大熱鬧,吾等在此等善後以後,再分返濟南,登州,諸君以為如何?”
今次算是一場大功,以大明軍製,士兵是獨自斬首一級就升遷一轉,將領是領五百兵斬首四級就能遷一級,張守仁就算是領五千兵,斬首過千級,也是不知道多少次大功了。
在場的除了幾個高級武官外,都是夠品級的武官,群盜來犯,大家登州助陣,獻計獻策,也算是有功了。雖然經製之功是劉景曜這個官職最大,也是專責備兵的兵備道的囊中之物,但大家好歹也能分潤一些。
跑上一遭,就在功勞簿上能記一筆,一想起來,自然都是眉開眼笑。
當下就由那個布政使參議拱手,代表眾人微笑道:“劉大人之命,下官等敢不從焉?”
“言重,言重!”
劉景曜也是拱手還禮,笑道:“眾位節製有功,本官心中了然,絕不會教諸君委屈就是。”
“如此就謝過兵備大人。”
“劉大人所言極是。”
“哈哈,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一群文官彼此恭維,葉曙青等人卻是甚覺無趣,隻能知趣躲開。
這種節製之功是肯定隻算在文官頭上的,哪怕葉曙青是都指揮使,也是撈不著半點功勞。劉景曜要是在奏折上能稍帶他幾筆,就算是給麵子了。
“國華將軍,老夫從軍多年,尚未見帶兵有如足下者。”
文官商量分功,張守仁也是借機告辭,浮山那邊的情形他還不大清楚,也是急著要回老營去看看昨夜炮戰的具體結果。
在他告辭的時候,葉曙青居然帶著幾個老部屬一起相送,一群白發蒼蒼的老軍頭相送殷勤,張守仁也是十分承情,言談上自是十分客氣。
在對方誇讚一句後,張守仁剛想客氣,不料葉曙青卻是又迅速接著道:“不過,數年前,孔有德所帶的部下,也是如許精銳,不怕大人惱,軍法部勒,訓練整齊,士氣什麼的,怕是不如大人的浮山營。但論起實戰經驗,還有孔有德的指揮,還有他部下的大炮,火銃之多,恐怕真打起來,浮山營和孔有德的部屬,就如昨夜之戰,國華將軍與海盜的位置要調換一下了。”
聽到老軍頭這話,在場的浮山營的人都是怒氣滿臉,幾個性子爆烈的,如果不是顧忌兩邊官職相差太大,差點就要和這個老軍頭理論了。
眾人怒氣勃發,不料張守仁卻是點頭,答道:“都司大人說的極是,真要打起來,浮山營現在真的不是孔逆的對手。”
孔有德的兵馬火炮眾多,而且不是那種用偏廂車拉著的笨拙銅炮,而是用葡萄牙技法所鑄出來的當時世界上最優秀的火炮,炮壁薄,重量輕,有炮耳可以調整炮身,方便瞄準,還有準星,望山,可以調整射距。
最要緊的就是炮兵是葡萄牙人訓練,在登州之亂時,孔有德部殺害了所有的葡萄牙人,而這些受雇傭的葡萄牙人也是戰鬥到最後一刻為止,盡管他們隻是拿銀子的雇傭軍官和士兵。
當時的瑞士方陣已經成熟,西班牙方陣正是威風凜凜,未來的古斯塔夫就是用長矛加大炮打的俄羅斯人灰頭土臉,無法抵敵。
更為要緊的就是西方在火炮射擊上的技術發展。
在十六世紀,歐洲人就發明了把複雜的幾何和數學計算納入簡單的表尺之中,他們發明了火炮口徑對照表,還有“炮規”,可將射擊目標進行準確的距離測量和角度定位,此外,還有“銃尺”,可以幫助炮手迅速計算出不同材料的炮彈和不同口徑的大炮所應填裝的火藥的藥量。
這些西方軍事技術的發展,包括火炮的鑄造和使用,中國都是以拿來主義,一經發現確實管用好用,便是立刻全盤接受,並沒有一點天朝上國不用奇技淫巧的愚蠢說法和成見。
在耶蘇會的努力下,大學士徐光啟最先學生接納,而他的學生孫元化在崇禎三年獲授登萊巡撫,啟用王征等信教的官員一起學習,裝備大量西洋火器,聘請葡萄牙軍官來訓練大明武官和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