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我回去,我們慢慢商量了再說。”
既然有所決斷,鄭十一和他的隨從當然就不必再殺,張守仁話一出口,連同鄭十一在內,所有能活命的海盜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那邊海灘上的斬殺也是到了盡頭,大串的海盜首級被捆在一起,拎了起來。
剛剛表情各異的海盜現在都是一副神情,都是麵色猙獰。
鮮血順著斬斷的脖頸滴落下來,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血腥味道。
一直跟在張守仁身邊的鍾顯已經吐了再吐,此時渾身酸軟,不得已張守仁叫人找來一匹騾子,叫這個還有責任在身的文吏趴著騎在上頭。
“走吧。”看到興奮中帶著疲憊的士兵,還有挺胸凸肚,來回巡走的各級武官,張守仁神態輕鬆的笑了笑:“回浮山所城。”
“是,大人!”
所有人都昂起胸,不論是什麼表情,或是什麼身份,都是大聲應答起來。
……
……
黎明時分,月光的作用變小了,天色更黑了一些,不過沿途所過,到處都是燈火通明。
也不知道有多少鬆明火把,還有隔幾百步就燒起的大火堆。
盛夏時節,到處都有樹枝,隨便折一些下來,就夠燒上一會了。
在浮山營兵經過的時候,也有大隊軍戶男子跟隨著,大家手中都是拿著兵器,或是有膽大的也提著海盜的人頭,一邊走,一邊在手中晃悠著。
也可以在沿途看到有不少沒頭的屍體趴著,四周還有狗在嗅聞著,不過又被主人給趕走了。
這些屍體,要留到明天天亮再收拾掩埋了。
等趕到浮山城下時候,東方的天際已經露出微光,火光和黎明的光線相加,天地之間,有一抹奇異的色彩出來。
營兵們和普通的軍戶們已經混雜在一起,彼此吹噓著昨夜的表現。當然,主要是營兵在吹,軍戶們在聽,除了少數親手殺掉海盜的幸運兒能跟上兩句之外,大多數軍戶對營兵們都是露出敬畏的表情。
大家出身都是軍戶子弟,但現在營兵們的表現已經是遠遠超過普通的軍戶,大家的距離拉的實在是有點兒大了。
在城門處,張守仁召開了臨時的軍事會議。
所有的隊官齊集一堂,當然,除了鎮守浮山老營的張世福和錢文路之外。
每個隊官都是喜笑形於顏色,黃二和孫良棟幾個不老成的,嘴都笑咧了,彼此都是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說笑個不停。
“全體肅立!”
總算是張世強把首級數點清了,趕來彙報。一見他過來,王雲峰就大叫一聲,接著所有的武官都是停止說笑,“啪”的一聲之後,全部是立正姿式,肅立當場。
在一邊旁觀的劉景曜和葉曙青等人都是嚇了一跳,他們也是在說笑談話,等著彙報戰果,結果眼睜睜看著一群嘻笑狀態的武官從放鬆狀態到昂首肅立,這樣的反差,確實是有點兒大。
劉景曜今晚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感慨了,不過看到眼前情形後,他還是忍不住歎息道:“國華帶兵之手段,神鬼莫測也。”
“老夫一生戎馬,也是初見有如此部勒手段。”
葉曙青此時也不再吝惜他對張守仁的讚美,盡管剛到浮山時,他對張守仁的年輕冒進十分的不歡喜。
“稟兵備大人,大人,”張世強現在沉穩有致,頗有一個合格的坐營官的風範,他先向劉景曜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又向張守仁沉聲稟道:“大人,我部三死五十七傷,斬首一千三百五十一級,奪得刀四百餘柄,斧、長刀、長槍、虎槍、神機三百五十作支,圓盾一百二十麵,長盾七十五麵……”
聽到張世強的話,原本也是有點誌得意滿的張守仁也是變了臉色,他對著張世強問道:“怎麼,有三個弟兄戰死?”
“是的,”張世強原本也是一臉春風,此時麵色也轉為凝重,他沉聲道:“傷的不重,但流血不止,柳老頭也是想盡了辦法,不過血一下子就放空了,人就象個麵口袋一下子就空了下來……”
“嗯,我明白了。”
張守仁一聽就明白了,戰死的這幾個,想必是受了海盜投擲或是垂死拚鬥時的劃傷,但不幸劃中了大動脈,不論是在此時還是在後世,幾乎都是不可救治的了。
在後世時曾經經曆過戰友的離去,在今世還是第一次,一時間,這個在眾人眼中虎虎生威的猛將,也是有點兒神色黯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