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鹽政(1 / 2)

“蘇萬年,你販過私鹽,說說這裏頭的行當是怎麼弄的,利益有多大。”

張守仁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把球先踢給了一直沉默著的蘇萬年。

“這個……”

蘇萬年有點不擅言詞,但也並沒有推辭。今晚的氣氛很好,大家圍攏在張守仁這個上司身邊,原本就是打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事實上收到邀約後,大家都知道是大人要商量將來的路子怎麼走,這事關係到一個剛有點生命力的小團體的未來。嚐過了好日子的甜頭,沒有人想要回到過去,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商量出一個好的前途來不可。

略微一猶豫,蘇萬年便是侃侃而談,把鹽利之事,向著眾人和盤托出。

大家熬海煮鹽,其實賺的是最低層次的鹽利。

鹽燒煮好了,送到浮山鹽場,鹽場的鹽就是官鹽,由鹽大使收倉發賣,一石鹽一百二十斤,從軍戶們手裏收取最多給三錢銀子,而摻了三十斤左右的沙子再賣時,一石鹽就是賣到三兩左右。

這就是十倍以上的暴利了,不過官鹽粗劣,價又高,所以一般不是窮掉底的人也不吃它。膠萊地麵近海,一般百姓就是吃的海鹽粗鹽,價格比官鹽要略低,一擔是二兩五,鹽的質量也要高一些。

至於賣私鹽的,都是各地的豪強和有背景的商人,他們的私鹽自然就是從小販子手裏收來的,甚至是直接來自巡檢司,按蘇萬年所說,最底層的私鹽就是小鹽商,一石鹽是一兩左右的價格往手裏收,他們再往上,然後大鹽商層層吃下來,最後到老百姓手裏,就是二兩左右的價格。

鹽大使對私鹽沒有什麼辦法,私鹽命脈是控製在那些大世家,豪商,地主,還有駐在膠州城的鹽政巡檢手中了。

整個膠萊地麵的私鹽販子,不論大小,都是走的巡檢馮三寶的路子,給馮三爺上貢足了,自然就有販賣私鹽的路子可走,要是沒有,那就對不起了,一旦被巡檢司的鹽丁遇上,輕則毒打一通,沒收私鹽,重則連命也會丟掉,走私鹽的路一般就是荒僻小道,殺了人往河溝裏一拋,或是幹脆挖坑埋了,誰能知道?

原本販賣私鹽就是殺頭的罪名,苦主就算知道是誰幹的,卻是到哪兒打這種官司?

這麼多年下來,這馮三寶最少養了三四百的鹽丁,其中真的不少凶悍之徒,舍得拿命出來拚,論起實力,不要說浮山所這樣的千戶所了,就算是把駐在即墨的即墨營給拉上,當麵對打,能不能是鹽丁的對手,也是難講的很。

整個膠萊地方,加上青州,登州,四府幾十個縣,幾十萬戶幾百萬人,一年總得有二十萬石左右的私鹽流通,加上馮三寶在鹽場勾結鹽大使低價收的官鹽,一年的利益肯定是在十萬兩以上,甚至更多。

崇禎年間的鹽稅一年不過幾十萬兩,反正不超百萬,一個小小的巡檢一年就能撈這麼多,不要說普通百姓了,就是皇帝知道了,怕也要吃上一驚吧。

今年已經是崇禎十一年,去年皇帝在平台幾次召見大臣,問及天下事時,第一件事就是問餉錢的事。

可惜那些儒臣說起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真正治國的方略卻根本拿不出來。

這一年也是著名的大臣楊嗣昌幹脆提議加派田賦,反正把危機轉嫁給老百姓是最安全的。因為百姓除了造反也沒有別的招數,至於造反……反正造反的人已經夠多了。至於災害地區的民生,誰來管他?反正張守仁在翻看去年的邸報時,全身都是發寒,某地數百萬人受災,朝廷的賑濟就是崇禎從內庫中發給三千兩白銀賑濟……這不是賑濟,這是在激怒百姓,使得更多的人站在朝廷的對立麵去。

於是在崇禎十年,除了丟掉朝鮮和皮島外,朝廷更加進一步的丟掉人心,再一次加派使得西北處處烽火,河南這個中原腹心之地也十分不穩,願意造反的比願意種地的人更多,對於忍耐力極強的中國人來說,這就是到了要更迭王朝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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