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是大名鼎鼎的湯顯祖(1550~1616)的得意劇作。湯顯祖是江西臨川人,是明代戲曲臨川派的領袖。他所居之處名“玉茗堂”,所寫四部作品《紫釵記》、《南柯記》、湯顯祖畫像《邯鄲記》、《牡丹亭》因為都與夢境有關,故合稱“玉茗堂四夢”。他出身世代書香之家,自小有文名,是個才子型的作家。因為生性耿直,仕宦經曆中勢必多起衝突。49歲棄官回鄉,專心詩文戲曲創作。湯顯祖自己也以《牡丹亭》為驕傲。他說“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牡丹亭》確實是明清傳奇中無人逾越的高峰。也是中國乃至世界戲劇史上浪漫主義的傑作。

《牡丹亭》又名《還魂記》,根據話本小說《杜麗娘慕色還魂》改編而來。描寫南安太守杜寶之女杜麗娘,才貌端妍,家教管束很嚴。日日隨迂腐的老先生陳最良讀書,不知官府後麵還有個大花園。在丫頭春香鼓動下,麗娘來到花園。爛漫的春光使她深受觸動,一時間,被壓抑的青春和愛情意識覺醒了。遊園回來,她滿懷幽怨,難耐深閨寂寞枯燥。憑幾而睡,朦朧中,夢到一個瀟灑風流的書生手持柳枝,邀她做詩賞柳。驚喜間,書生帶她到牡丹亭畔、湖山石邊,共成雲雨之歡。醒來再難放下夢中情景,茶飯不思。次日,她獨自又去花園,追尋夢中景象。牡丹亭、太湖石、芍藥欄,都已找到,惟獨不見夢中書生,隻見一株大梅湯顯祖的《牡丹亭》手跡樹迎風而立。麗娘十分傷感,回來後憂思成病。她掙紮起床畫下了自己的春容,並題詩一首,讓人裱好藏在太湖石底;請求母親把她葬在大梅樹下,淒然夭逝。

恰此時朝廷有事,杜寶出鎮淮陽。臨行按麗娘遺言安葬,造梅花庵安置麗娘神位。卻說麗娘夢中書生乃嶺南柳夢梅。他也曾夢見一花園,梅樹下有一美女與他有姻緣之分。去京師求取功名途中得病又為風雪所困,路遇陳最良,留住梅花庵。他病體漸愈到花園散心時,拾到一幅美女容圖。仔細端詳女子容顏似曾相識,就掛起來早晚禮拜、呼讚。

杜麗娘到了陰司,向判官傾訴一夢而亡的經曆。判官被她真情所感,放她隨風遊蕩,尋找意中人。麗娘來到柳的書館外,正聽他在呼喚,敲門而入,人鬼團聚。日後,杜麗娘說明了身份,並說自己雖登鬼錄,未損人身,隻要掘墳開棺,尚可還陽。在柳夢梅的幫助下,杜麗娘終於在人間與柳夢梅團圓。

明初是封建禮教對婦女拘禁特別嚴厲的時代。明太祖朱元璋即位當年就下了一道詔令:“民間寡婦,三十年前亡夫守製,五十年後不改節者,旌表門閭,免除本家差役。”從此,從皇帝、皇後、大臣到禦用文人,都不斷炮製提倡三從四德的封建讀物,來束縛婦女的身心。杜麗娘午間閑眠、裙子上繡了成雙的花鳥,都要受到責備;更被禁止去花園遊玩。她當然不可能有自由的愛情。可以說,杜麗娘比元雜郵票上的《牡丹亭》劇中的崔鶯鶯更不幸,她根本沒有遇到青年男子的可能。《牡丹亭》問世之後,“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色”。(明代沈德符《顧曲雜言》)特別在女觀眾、女演員、女讀者中激起極大的反響。杭州女伶商小玲,不能與意中人結合而鬱鬱成病,演《牡丹亭》“尋夢”、“鬧殤”時,每次都“纏綿淒婉,淚痕盈目”。有一次唱到“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得個梅根相見”時,撲倒在台上。演春香的演員上來,發現她已經氣絕而亡。因為湯顯祖的《牡丹亭》再現了禮教對婦女的深重壓迫,表現了女性內心深刻的痛苦,所以引起她們強烈的共鳴就很自然。

《牡丹亭》與理學家提出的“存天理、滅人欲”針鋒相對,表現了對人的本性的肯定。全劇以“情”與“理”的激烈衝突貫穿,最後以“情”戰勝“理”結束,歌頌了個性解放,肯定了男女情愛的正常合理性。湯顯祖讚揚了杜麗娘“一靈咬住”追求愛情、要求個性解放的精神。杜麗娘“尋夢”一出,唱道:“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意思是:如果花草由人愛戀,生死隨人心願,便忍受一些酸楚痛苦我也毫無怨言。)這應該看做女性發自心靈深處的呼喊。杜麗娘不是死於愛情被破壞,而是死於對愛情的徒然渴望。她麵對無愛的人生,毅然選擇了死亡!死後仍然追求愛情,又為愛情而複生昆曲《牡丹亭》劇照。作者在《牡丹亭題記》中曾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他賦予愛情以出生入死的力量,當然對“理”更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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