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破天機,惠文公逼殺蘇秦(2)(1 / 3)

是日黃昏,雪花紛紛揚揚,大地一片潔白。

在運來客棧的獨門小院裏,蘇秦癡癡地坐在客廳裏,兩眼凝視著窗外的老槐樹。將近一個時辰的落雪使槐樹的枝條披上銀裝,那支曾經送走吳秦的大枝上麵,也已積起一層厚雪。

蘇秦正在望著老槐樹發怔,門外響起敲門聲。

蘇秦心中一動,開門一看,卻是店家。

店家深揖一禮,笑道:“請問蘇子,此處住得可好?”

蘇秦還過一揖,賠上一聲幹笑:“還好,謝掌櫃關照。”

店家又是一笑:“蘇子在小店已住兩月有餘,所交押金早已用完,飯菜、日用均在小店賒欠。小店本小利薄,蘇子,你看這——”

蘇秦心頭一寒,知店家見他前途無望,前來逐客了,也就斂起笑容,淡淡說道:“掌櫃莫要客氣,住店自然要付店錢。麻煩店家算算,在下尚欠多少?”

店家早有準備,從袖中摸出一塊竹片,遞給蘇秦:“在下已經算好,請蘇子過目。”

蘇秦接過竹片,掃瞄一眼,驚道:“在下僅住兩月,已付五金,何以仍欠這許多呢?”

店家微微一笑:“回蘇子的話,賬是一筆一筆算出來的,本店斷不會多收一圜錢。蘇子是十月晦日黃昏時分入住本店的,迄今已過兩個晦日又兩日,按照本店規矩,當算三個滿月,店錢為一十二金。蘇先生一日三餐,吃用折合五金。另有房舍清掃費、洗衣費、茶水費、洗浴熱水費、養馬費、草料費、馬棚費、軺車費及其他日用,又折三金,打總兒當是二十金。先生已付五金,尚欠一十五金。”

蘇秦心頭火起,臉色紫漲:“似你這等算法,豈不是黑店了嗎?”

店家又是一笑:“本店久負盛譽,不曾黑過一客,蘇子何出此語?”

“好,我且問你,店錢每月四金,可你講好減去一金的,為何仍算四金?”

店家略想一下,拍拍腦門,笑道:“噢,對對對,在下想起來了,確有此事!這樣吧,本店減去一金,蘇子再付一十四金即可。”

“你——”蘇秦氣結,“既然是每月三金,在下僅住兩月單兩日,算作三月,加起來也不過九金。”

“蘇子別是誤解了,”店家笑道,“在下的確說過減你一金,但指的是第一個月,並不是每月都減一金。”

蘇秦冷笑一聲:“在下總算明白,那位仁兄何以會吊死在你這店裏!”

“這——”店家臉上掛不住了,微笑換作幹笑,“一事歸一事,蘇子莫要扯到他人。”

“好了,”蘇秦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剩餘多少,在下明日一並付你。”

店家哈腰笑道:“蘇子想也不是賴賬之人,明日付也成。蘇子歇著,在下告辭。”

店家走後,蘇秦關上房門,臉色煞青,在廳中連走幾個回,打開包裹,拿出錢袋,摸來找去,竟然隻有三金,再摸身上,也不過四五枚銅板,一時愣在那兒,思忖有頃,屈指算道:“賣田共得三十金,還大哥一金,置衣八金,置車馬八金,開壇三金,押店家五金,在函穀關置換一金……”

蘇秦七算八算,真也隻有這麼多了。蘇秦起身又踱了幾個來回,彎下腰去,順手拿起店家留下的賬目,自語道:“如此算賬,真太氣人。店錢自應包括清掃費、熱水費等,至於養馬費,當真是第一次聽說,軺車存放也要收費,更是匪夷所思。怪隻怪自己入住時未曾問個明白,眼下隻由聽他擺布了。也罷,先生這軺車想是值些錢,待我明日將它賣了,還他就是。”

翌日晨起,蘇秦起床,見雪止了,趕到後院套上車馬,徑往集市。店家擔心他偷偷溜掉,使人遠遠跟在後麵。蘇秦瞥見,猶如吞下一隻蒼蠅,隻盼速速尋個買主,還上他的黑錢,離開這處傷心之地。

這日是臘月二十八,因是小月,再過一日就到年關了,因而集市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置買年貨的老秦人。蘇秦尋個熱鬧處停下車子,卸下馬匹,拿出備好的木牌插在車上,上麵早已寫有“鬻車”二字。不一會兒,果有幾人圍攏過來,照著軺車東瞅西瞧,其中一人趴在雪地上,審看車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