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成器的劉賀(下)(3 / 3)

儒家的經典,跟其他諸子百家書一樣,都是喜歡誇張的。碰上真正無道的昏君,不要說七個爭臣,七千個都是然並卵!

顯然,他的老師教給他的這句話他倒聽進去了,覺得這太容易做了,隻要身邊養著七個龔遂這種敢於提意見的諍臣,自己再怎麼胡作非為,天下也不會丟失了!原來這就是他敢於肆意妄為的底氣!

霍光斥道:“皇太後已下詔廢黜了你,哪裏還是天子!”

說著,人高馬大的霍光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劉賀的手,解下他身上的皇帝之璽印綬,雙手捧著交還太後。

然後扶著劉賀下了宮殿,走出了金馬門。

群臣都跟著他們,一路送行。

至此,劉賀小朋友才算明白,原來儒家經典上吹的牛皮是不能當真的!可此時明白,已經晚了!

他出了金馬門之後,麵向西,朝著未央宮拜道:“臣戇愚,不能擔當漢朝的重任。”

這應該是霍光或管禮儀的大臣教他的,不然劉賀是不可能懂這個禮節的。

拜完起身,坐上皇帝車隊中的副車,前往他的昌邑王府邸。

前麵說過,那些諸侯王在長安城中都有自己的府邸。

霍光把劉賀送到昌邑王府邸之後,向劉賀告罪道:“大王的行為自絕於天,臣等愚笨怯懦,不能殺身以報大王之恩德,臣寧可有負於大王,不敢有負於國家,願大王自愛,臣將再也見不到大王了!”

說到這裏,這老戲骨調動感情,演起了哭戲,邊哭邊離去。

接下來的事是,怎麼處置劉賀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群臣上奏上官太後:“古代被罷黜的人都會被流放到很遠的地方,以免他幹擾國家施政,臣等請求把昌邑王遷到漢中房陵縣去!”

霍光心裏有點過意不去,人家本來在昌邑當諸侯王當得快快樂樂的,都是自己多事,征他來當天子,結果天子沒當成,反而害他去那閉塞的地方吃苦頭,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因而,他示意上官太後下詔,令劉賀仍然回他的故國昌邑。不過,諸侯王是不能當了,怕他心中懷恨而作亂,昌邑國被朝廷設置成山陽郡。

劉賀被擼掉王爵之後,也沒有封他任何爵位,成了一介平民。不過,在物質生活方麵給了補償。他父親劉髆留下的全部家財都歸劉賀,並且還賜給他湯沐邑2千戶。同時,劉髆的四個女兒,也各賜給湯沐邑1千戶。

至於巴巴地從昌邑跟著劉賀來到長安,等著當大官享大富貴的那幫狐朋狗友,一共200多人,全部處以死刑!罪名是在昌邑國時不向朝廷舉報劉賀的罪過,不勸諫劉賀,令朝廷不知道劉賀是這種爛貨,才鬧了這出大烏龍!

說白了,霍光這招就是乾坤大挪移,把自己識人不明的罪責全部移到了這幫倒黴的昌邑人身上了!

這幫家夥被拖去砍頭的時候,心裏不甘哪!悔恨沒有先下手為強搶先向霍光他們開刀,他們聲嘶力竭地喊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可見,這些人也都是一幫成了年的無知小孩子,要軍隊沒軍隊,要權力沒權力,憑什麼去誅殺霍光等滿朝大臣?

昌邑舊臣中,隻有三個人得到了筆下超生。

其中兩人是中尉王吉和郎中令龔遂,他們因為多次勸諫過劉賀,因而免去死罪,被判處髡刑,罰為服苦役築城的城旦。

還有一個是劉賀的老師王式,就是教劉賀《孝經》裏那句金句的那位。他被關入監獄,本來也打算殺掉他的,朝廷派來審問他的使者責問他:“你作為他的老師,為什麼沒有給他上諫書?”

王式說:“臣以《詩經》三百零五篇,早晚教授昌邑王,碰到講忠臣、孝子的篇章,哪一次不是為他反複誦讀?至於講述無道之君使國家危亡的內容,臣哪次不是流著淚向他詳細講解?臣是以《詩經》三百零五篇作為諫書規勸他的,所以沒有給他上別的諫書。”

使者把他這番話報告了朝廷,他因此也被免掉了死罪。

這三人後來在宣帝時代都得到起用。

其中王式罷歸後就一直在家閑居。宣帝即位後,詔舉賢良方正,王式的弟子褚少孫、唐長賓等人共同舉薦了他。宣帝征他為博士,不久因病而歸家養老。

王吉和龔遂都服了四年城旦苦役,之後歸家閑居。宣帝時,王吉被起用為博士、諫大夫。

這三人中成就最大的要數龔遂。

宣帝即位不久,渤海郡鬧饑荒,盜賊蜂起,社會亂成一鍋粥,當地二千石大官們束手無策。

宣帝下詔,令群臣舉薦賢能之士去治理渤海。丞相、禦史都說龔遂可用。

宣帝立即召見了龔遂。

當時龔遂已七十多歲,宣帝見是一身材矮小的皤然老翁,不禁大失所望。於是問他:“渤海廢亂,朕甚憂之。君欲如何平息盜賊?”

龔遂問:“陛下是要臣去用武力鎮壓他們呢,還是用德來教化他們?”

宣帝說:“朕征選賢良人才,當然是要安撫他們。”

龔遂說:“臣聽說,治理作亂的百姓,就如同理一團亂繩,不能操之過急。隻有先將那裏的局勢緩和下來,然後才能治理。臣希望丞相、禦史不要用嚴格的法令約束我的行動,準許我便宜行事。”

漢宣帝批準了龔遂的請求,任命他為渤海太守,並加賜黃金,派乘傳送他去上任。

龔遂一到渤海,立即命令所屬各縣撤銷緝捕盜賊的官吏機構,隻要是手持鋤頭、鐮刀等農具的人,一律視為良民百姓,地方官吏不得為難他們 ,隻有手持兵器的人,才可作盜賊處理。

那些為饑荒所迫而成為盜賊的人們,聽到命令後立即拋棄兵器而拿起了農具。龔遂於是打開官倉,賑濟百姓,選派品行優良的官吏安撫管理百姓。

困擾朝廷的盜賊之患平息了。

龔遂提倡節儉,勸導百姓勤力農業生產,規定:每一人都至少種一棵榆樹、一百本薤、五十本蔥、一畦韭;每家至少養兩隻母豬、五隻雞;有百姓身佩刀劍的,就勸導他們賣劍買牛,賣刀買犢。這樣,漸漸地改變了那裏奢侈輕農的風俗。

幾年後,龔遂因政績卓著,被宣帝提拔為水衡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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