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過了飯點,餘心聽到後麵那條街上熱熱鬧鬧的,是夜市開始擺攤了。楊真似是怕浪費電,關了大燈,把墻上的小燈開著,就照著兩人的這張桌子。一隻飛蛾竄進鋪子裏,在燈旁晃來繞去。楊真起身用蚊子拍去趕。
餘心手裏拿著一隻柔韌帶勁的鴨腿,抬頭看他。
“今天來的是誰啊?”他裝作不太在意,隨口問,“問你借錢的?”
楊真成功撲滅不長眼的飛蛾一隻,心情好了些:“不是。”
“那是誰?”餘心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回答,硬著頭皮又問。
楊真心裏覺得挺好玩,於是抬眼瞟他。餘心撕扯著鴨腿,累得氣喘籲籲。
今天晚上餘心沒來的時候,楊真是非常不高興的。他不知道餘心誤會了什麼,但顯然鄭中和的來訪是個不在他預料之內的變數。他不高興於,連餘心也能給自己帶來變故,這感覺何其不舒服。他等了一個傍晚,人始終沒到,可飯冷了菜涼了,胃口還是得填飽的。
餘心穿得整齊,但像是沒有好好梳頭。他腦後那撮不安分的頭發又翹了起來,在他低頭扒飯的時候一動一動的。
“餘心。”楊真突然問,“你今天怎麼那麼多事,趴那兒看什麼?排氣扇掉了我還得自己裝回去,也不見你來幫個忙。”
他口吻溫和,餘心愣了愣。“那個人沒見過,我以為他是來跟你討債的。”他說,“怕他打你啊,你不知道,討債的人我見得多了……”
楊真聽他絮絮地說著,想起小時候那根指著自己的手指頭。
“他是我前男友。”他打斷了餘心的話,慢吞吞抽了張紙擦去蚊子拍上蛾子的殘軀,“之前跟你說過我這腿的事情,和他還有點兒關係。
”
餘心放下手裏半隻鴨腿,眼睛瞪得溜圓:“什麼?!”
回家的路上,餘心覺得自己可能生了病。
楊真和他說了很多事情。
鄭中和與他是大學校友,後來又一起創業。楊真是管錢的,鄭中和是負責對外的,一來二去,不知道怎麼回事,鄭中和在外麵就有了別人。楊真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因為鄭中和隱瞞得很緊。
後來他就在晨練的途中摔了。當時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楊真先是打了120,隨後在準備撥鄭中和電話的時候,他看到身旁的車子有些不對勁。這個電話沒打下去。楊真在地上躺了半天,太陽把他曬得渾身冒汗,心裏卻一陣陣發冷。救護車來了之後,他給一個當警察的朋友撥了電話。
這件事餘心聽在耳朵裏,驚心動魄,比他自己經歷過的械鬥更可怕。
楊真說他現在沒錢了,錢都在鄭中和那裏。所以他不能原諒鄭中和和那個動手的人。餘心聽到激動處,狠狠把鴨腿扔到桌上:“我X他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