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來人,來人盯著他,兩人都沒出聲。

“我來看你了。”那人不堪這種沉默,終於搶先開口。

楊真輕輕把菜刀放在砧板上,動作十分平靜。隨即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雞鋪門口,刷拉一聲,把卷閘門拉下來了。

餘心和他的一眾小跟班將人帶到這裏,看到這個發展,全都愣了。

七婆的孫子深受古惑仔電影影響,忍不住跳起來:“心哥!他們會不會在裏麵打架?!”

“不會不會。”餘心說。雞鋪裏的桌椅板凳,菜刀斬骨刀水果刀都是楊真的武器,楊真不會吃虧。

但他心裏很不是滋味。看到楊真和那個男人顯然要密談,他覺得有點兒憂傷。

就是電視劇裏頭,此時此刻應該飄點兒小雨絲的那種憂傷。

“心哥,好曬啊。”七婆孫子問,“還捏罐嗎?”

“不捏了,你們回去做作業。”餘心說,“酒瓶下次再摔給你們看。”

跟班們走了,餘心坐在馬路對麵,盯著楊記雞鋪緊閉的卷閘門,掏出一根煙咬在牙齒上。

那個從來沒在德勝街見過的男人自稱鄭中和,還給了餘心一張名片。

他說他是楊真的朋友,有急事要找楊真。為了證實自己確實認識楊真,他還掏出手機給餘心翻通訊錄。

鄭中和手機裏確實保存著楊真的號碼,備注是一個“真”字。

餘心妒忌得不行。他也有楊真的號碼,但是是他去居委會找大媽磨了五六天人家才給的,他更不敢單單標一個“真”字,而是認真虔誠地寫了“楊真”,為了不唐突,還加了個小備注:白斬雞。帶括號的。他甚至從沒打過這個號碼,單是存著就覺得足夠了。

他對鄭中和有疑惑。既然有楊真的號碼,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既然和楊真是朋友,為什麼連楊真落腳處都不知道。

但他還是把鄭中和帶過來了。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像是一把打開缺口的利刃,餘心想要從他身上知道更多和楊真相關的事情。——可他沒想到,楊真居然把門關上了。

在路邊坐了一會兒,餘心定不住,心裏毛毛的,想有人用逗貓棒在他心髒的那層肉上掃來掃去。又酸又癢。

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看看左右無人,飛快竄進楊記雞鋪邊上的小巷子裏,踩著幾塊磚踏上一旁廢屋的墻頭,然後趴在廚房通風口那兒往裏看。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無比流暢,是他在心底演練無數遍的成果。

然後餘心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