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日便是除夕，楚錦陽死在了歲末將至的傍晚。
成元五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少帝駕崩，年僅二十一歲。
裴禦丞裴德宏手持聖旨入宮，宣布繼位詔書，引發朝堂轟動。
懷貞來請沈姝棠，若鳶陪同，來傳太後旨意，讓她入宮，勸一勸楚錦禾。
陛下駕崩，長公主昏厥，朝堂躁動，太後出麵鎮壓，暫時穩住局勢。
但還需楚錦禾自己出來處理後麵的事情。
沈姝棠冒著風雪匆匆趕到勤政殿外時，跪了一大片的後宮嬪妃還有職司以上的朝臣。
太後在偏殿坐著，頭疼的緊，得知沈姝棠人來了，從偏殿出來，上前握住對方的手，“哀家也是沒有旁的法子，隻能勞煩你進去瞧一瞧。”
“姝棠明白。”
給了秦臻一個安撫眼神，轉身推開殿門，撩開門簾進去，又轉身將門關上。
殿內很靜，靜到可以聽見沈姝棠的微弱的腳步聲。
越過屏風，看見楚錦禾白色冬衣上粘著汙血，抱著楚錦陽癡坐在龍榻上。
聽見動靜，楚錦禾抬首看了一眼，“你來了。”
沈姝棠聽不出對方的情緒，隻是眼眶泛紅，想來是哭過的。
看著她懷裏的年輕帝王，眼窩深深凹陷，整個人形同枯槁，死前定是受盡各種折磨。
她佇立在原地，步伐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你說這世間究竟是哪些人愛看手足兄弟互相殘殺，友愛姐弟反目成仇的戲碼，嗯——？”
楚錦禾歪頭側目那一刻，有什麼東西直擊沈姝棠的內心。
喉嚨被無形得東西堵著，翕著的嘴，一個字也說不出。
“是你嗎，沈姝棠。”
短短六字，如鈍口的刀，直直刺進沈姝棠的心底，不致命，卻反複淩遲著她。
“楚....”
開口想反駁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是了，歲圓告訴過她，自己當初執筆寫下的，不就是互相扶持的皇家姐弟反目內訌的戲碼。
如今故事走向不過是姐弟二人位置互換，本質並未改變。
她啞然，愣在原地。
“他殺我一次，我還他一次，你說，這樣是不是就扯平了。”
頓了許久，她忍不住哭出聲來，“當他說殺我並非本意，我便知曉那時的他不受控製，不是因為西齊蠱毒，不是受人挑撥離間，而是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完成他既定的使命，就比如先前在成州的你。
“可如今他的死，是我刻意的放縱，是我在不受任何人控製下，放任旁人殺了他，你說，這該如何平？”
楚錦禾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好生無趣。
她究竟算什麼，是沈姝棠臆想中覺醒意識的書中人，還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大楚長公主。
她切實活過的那三世，又是什麼？
一直望著不遠處的沈姝棠，想通過對方找尋出一個答案。
可回應她的，隻有無聲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