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殺過,開始車裂假太後沈姓小寡婦。其實這時車裂不車裂沉,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沉當年撿草時,除了眼睛,頭腦還清醒,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自從做了太後,脾氣古怪,滿眼蝴蝶,恢複了當年的貴族脾氣。發展到現在,已經頭腦昏聵,神誌不清了。但她罪大惡極,竟敢冒充太後,雖然已神誌不清,我們這些普通人可以不與她計較,但小安子不依不饒,說我侍候太後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太後,如這樣的人也敢稱太後,我這太監不也成了劁豬殺狗之徒了嗎?執意要車裂。車裂沉我倒沒什麼,隻是想起以前她滿眼蝴蝶時,我們曾出動幾十萬人到田野上去捕捉;這轟轟烈烈的場麵,仍留在我的腦海裏。車裂老太太那天,我莫名其妙地流下了淚。老太太這時已神誌不清。繩索分五處拴到她身上,她的蝴蝶病又犯了,眼前的世界,一片蝴蝶。她在那裏喊:“我身為太後,為何沒人來與我捕捉?”眾人都笑。車裂後,從車裂的沉的縫隙處,骨榫處,血肉斷裂處,翻飛出無數色彩斑讕的蝴蝶,在空中飛舞,車裂老太太我悲傷,但在接著殺小麻子時,我卻絲毫不心慈手軟。小麻子比眾人多活了一個月。因為奏章報到北京,請示他該死的地點,是讓他死在北京還是死在延津,柿餅臉太後態度一直不明。在等待期間,小安子不甘寂寞,又把小麻子的新娘兔妞,跟縣官韓搞過一夜風流的姑娘地包天,還有經曹成手選過的美人,一律調到縣城,給她們訓話,說按她們的罪行也屬小麻子幫凶,也一律當斬,但法不責眾,選美你們也是被動的,現在隻斬一個兔妞和地包天,其餘你們聽我的話,就可免除你們的罪行。然後一揮手,讓袁哨斬了兔妞和地包天,將人頭提給眾美人看。眾美人慌忙伏到地上:不要殺我們,我們聽您老人家的話。這時小安子“哈哈”大笑,像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日本鬼子一樣,籠起一堆火,讓這些美人脫光衣服,每人奶頭上插兩個銅鈴,圍著火堆跳舞。他搬來一把椅子坐下,捧一紫砂茶壺喝水,看眾人跳,笑。看眾人跳過舞,北京太後聖旨終於到了。對小麻子陳玉成的指示是“就地處斬”。這樣,小麻子陳玉成,就從容就義在我們延津。殺小麻子那天,袁哨執刀,我捧盤子。執行這天,延津這些匪民全縣出動圍觀,人山人海,看著這場麵笑。“殺小麻子了,殺小麻子了!”爭相傳言。戰爭廝殺,短短時間,已被人忘到腦後,現在是處理戰爭禍首。凡是在戰爭中剩下的人,連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也柱著拐杖來看。小安子主持公審大會,曆數小麻子的種種罪惡,動亂、災禍、戰爭、對人民的殘害,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然後又掏出太後懿旨,當眾讀了一遍。接著又盛讚柿餅臉太後的大德,把我們這些普通人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眾人聽後,覺得小安子說得很有道理。我們上了小麻子的當,被他殘害許多,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原來他罪惡這麼大,不殺如何了得?又讚太後對我們的解救。於是一件悲壯之事,變成一樁喜劇,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大家不是來哀悼或悲傷,是而來看笑話。臨刑前,人們都探頭探腦,許多人搭起人梯,想看一看小麻子受刑的滑稽模樣。喝過就義酒,小安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