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蛋啐口唾沫答:
“什麼特殊,我還搞過呢,別說一個丞相!你想嘛,我們延津幾十萬人,連吃帶日,還管不起你一個!”
曹丞相笑了。說不要看豬蛋殺豬,樊噲也殺豬,殺豬的懂政治,這職業離政治近。接著就封豬蛋為“新軍”操練小頭目,讓帶著我們村的村民操練。
曹丞相不玩婦女時,就由我來給他捏搓腳。這時曹閉著眼睛,搓到癢處,也像常人一樣舒服地“哼哼”,令我大不敬地想起婦女在有些時候的樣子。老人家睜開眼睛又興致好時,知道我也是當代中國一個寫字的,便也與我聊天,談古論今。所謂談古論今,也無非是他談論,我聽,偶爾瞅準機會附和一句。他談論盡興,才開始與我問話。這時須有問有答。問:
“你以前知道我嗎?”
我忙低頭答:
“常與丞相夢中相會。”
曹皮笑肉不笑地用席篾子剔著牙:
“以前沒見過麵,怎麼會夢我?”
我答:
“這是我的一點毛病,常夢中與大人物相會。所謂‘身無分文,心憂天下’,就是這個意思。因你們大人物管著天下,所以常夢。”
曹“嗯”了一聲,抬了一下眼皮,有些不大相信的樣子,我忙又補充:
“不但是我,所有文人皆如此。丞相也寫過詩,難道與三皇五帝無夢中相會過?”
這時曹倒很吃驚,睜大眼睛想了想,說:
“我倒真沒夢見過。”
我說:
“那也正常。因為丞相與三皇五帝是同樣人,做的是同樣事,寫的是帝王詩,所以夢不夢無所謂。至於我們這些隻會寫字的普通的小文人,不夢又如何生活?”
曹點點頭,“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問。
還有一次,曹丞相問:
“你平生最佩服誰?”
我答:
“當然是曹丞相。”
曹馬上大怒,從桌子上扔下一個竹牌:
“大刑伺候!”
立即上來幾個虎背熊腰的兵士,將我捺到了桌前,給我雙手上拶子,抽繩。我大叫一聲,昏了過去。涼水潑醒後,我首先不明白的是我身為男身,怎麼給我用女刑?但接著又明白了,在丞相眼裏,我們這些小文人,本來就男女不分。這時丞相已經坐在大堂桌後,用驚堂木拍了一下桌子:
“大膽刁民,敢與本丞相扯謊!你前天說過,我們也無非是夢中相會,相互隔著許多朝代,你怎麼會佩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