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延津,曹丞相右腳第三到第四腳趾之間的腳氣便發作了,找我來給他捏搓。丞相的腳,一隻像白薯,一隻像裂嘴的香瓜。當然啦,曹丞相日理萬機。上午、下午、吃過晚飯,主要處理政治、軍事大事。這時英雄薈萃,笑聲皆“嘿嘿嘿”而不是“哈哈哈”。曹丞相屁聲不斷,其它人都憋著忍著。捏搓腳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捏搓一陣,第三到第四腳趾之間便湧出黃水,腳蹼變得稀爛。黃水已經開始在第四到第五個腳趾之間與我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之間漫延。一到有人問我:
“你真是在給曹丞相捏腳嗎?”
我馬上舉起右手:
“看這手,看這黃水!”
大家看我的黃水與曹丞相的黃水真有些相似,便相信了。曹丞相的黃水,是人們爭相保存的雨露。裝在透亮的試管裏。當晚,便有人給我爹送豬雜碎吃。我爹吃著豬心說:
“丞相(省去姓,顯得隨便與親切)可喜歡娃了,聽說還要認他做幹兒呢!”
這事很快風傳開來。開始有人給我爹送豬頭肉、豬尾巴。我聽到這消息卻嚇得哆嗦。丞相的幹兒是可以胡說的?我無非一個捏腳的罷了。丞相渾身上下都是耳朵,這消息他早晚得知,我的腦袋就得被砍下來當球踢。我暗自埋怨爹:
“爹,爹,你圖一時痛快,能嗍豬尾巴,把兒可給害苦了!”
幾天魂不守舍,等待丞相得知,發怒,考慮到時候是由我獨自承擔責任,還是如實出賣爹。果然,丞相很快知道這風傳。但也就是一笑了之。偶爾與我開玩笑,還真叫一聲“幹兒”。
丞相和藹可親。大人物嘛,發怒是在公堂,跟與他地位相等的人。挎劍出入宮殿,左右相互不服氣,這很正常。但到與我們這些下人接觸,和藹可親。見麵就問:
“吃了嗎?沒吃飽再吃點!”
夜深人靜的時候,丞相除了讓我捏捏腳,另一個愛好是玩婦女。他對婦女並不挑剔,隻要模樣俊俏,身條好,腰細,腳捧著不臭,不起皴,不起皮,姑娘也可,媳婦也可,寡婦也可,不講究非“處女”不行。這放在我與曹丞相相處的年代,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們延津“處女”無遭大殃,與曹丞相這點寬鬆和不在意大有關係。我為此恭維過丞相。但丞相不在意地擺擺手,聲明這並不完全出自愛民之心,很大的成分還是屬於個人愛好。他說:“生瓜蛋子有什麼意思?”但這並不影響事情的客觀效果及我們對他的尊敬。曹丞相二十萬大軍一到延津,曹丞相就讓軍士騎馬在軍中發了一趟告示:一、強奸民女者,殺;二、騎馬踐踏莊稼者,殺;三,無事玩老百姓豬耳朵者,殺……延津幾十萬民眾歡騰雀躍,奔走相告。果然,曹軍軍紀嚴明,不像一同到來駐紮在延津黃河之南的袁紹軍隊,據說那裏的士兵連小羊都肏了。這裏不肏小羊,不肏“處女”,二十萬大軍不肏,隻剩一個曹丞相玩玩媳婦寡婦,實在不值一提。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曹丞相也是人嘛。我們村殺豬的豬蛋給曹丞相送豬腸子時,被曹丞相留下聊天。聊了一會豬的殺法,腸子的扒法和灌法,又聊婦女。豬蛋順便給曹介紹了幾個俊俏的。這時曹問:
“豬蛋,我這生活是否有些特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