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林導說的是封門村?”
王維成白天忙了一天,他疲憊地蹲地上休息。
我們在拍戲的片場內外逛過一圈,連片縷鬼影都沒見著,不知是幸還是禍?
一盞最亮的探照燈正吊在頭頂上,不少趨光的飛蟲圍著它轉個不停。
舉起手機看了看來電的曆史記錄,距林導來電已過兩個小時。
現在11點多,接近午夜。如果真要說出事,這麼久,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我沮喪地將腳邊的小石子狠踢出去,不知彈在哪棵樹身上,傳來一記記沉悶的敲擊聲。
不知是不是這音提醒了王維成,他循聲而望,瞪視半晌後突然開口。
“我們或許不該瞎晃,你還記得那次見到三樹掛屍的地方嗎?”
我一怔,連忙點頭。對啊,要說這封門村的古怪,那地方肯定是首當其衝應該去看看。
沒有找機會問一下南城九傾是件憾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裏有三樹吊屍的陣局,還是這個陣局本來就跟南城家有什麼關係?那幾個無頭老仆是否就是樹上的八具祭屍?
顧不得想太多了,我們連忙趕往村深處,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四周越來越黑,片場外麵的探照燈光已經湮滅在濃鬱的夜色中。
王維成將他的手機調成手電筒模式,照向我們腳下的不遠處,以防被封門村到處可見的破磚爛瓦給絆倒。
“嗷嗚?”
沉默前行不到一刻鍾,陣陣陰冷的狂風毫無征兆地從頭頂襲過,將周邊的濃密樹冠吹得沙沙狂搖。
未來得及反應,一直安靜如雞的煤瓜突兀地發出一記能震裂耳膜的嘶吼,甩開我和王維成牽著他的手,彎腰拱背四肢伏地完全擬態成獸狀。
昂起修長優美的頸脖,他再次仰天長嘯幾下獸嗥,身上的T恤劈哩啪啦地暴裂成碎塊,悉數跌落。
那本是修長纖美的手腳,暴漲成肌理虯結的黑毛獸爪。
我沒有驚訝,隻是心裏有無數頭曹泥馬奔踏而過。
不會吧,到底是什麼東西逼得縛靈獸魂老大也跑出來遛身板?但我估算錯了,煤瓜隻是將身體化為獸形,還是頂著一張萌萌噠的美少年臉,看著這幅怪模怪樣更是毛骨悚然了。
王維成早被嚇傻,本能地想躲開煤瓜奔到路側,然後就聽到滾跌聲,人已經沒了蹤影。
隻能看到他的手機光亮朝濃密的黑暗處飛脫而去。
“王維成!”我急得大叫,遁著光亮奔過去想扒開草叢翻找。
煤瓜拱身一躍飛撲過來,伸出手爪將我拽回原地,然後順光亮之處疾躥過去。
幾記令人膽戰心驚的拖拉聲後,王維成終於重回我的視線。
他狼狽地被煤瓜壓在身下,高聲怒吼:“你弟弟到底是什麼怪物?!”
我怔怔地看著現在呈一幅半人半獸狀的煤瓜,不知該怎麼給他解釋。
“嗬嗬,早說過他是貓嘛,這事以後再解釋吧,你看前麵……”
煤瓜瞪大碧瞳怒視的前方,才是我們要麵對的真正問題。
跟那晚所看到的驚駭情景一模一樣,三棵茂盛壯碩的參天花槐頂天立地,八具從樹枝倒吊而下的無頭男屍隨風輕曳,從頸口嘩嘩奔湧的鮮血跟暴雨期的水流似的,無休止地傾倒向地麵,形成一塊塊泥濘不堪的血沼。
這次,王維成既沒有慘叫也沒有嚇暈過去,隻是張大眼睛愣愣地看,然後伸出手木然指向三樹並立的南側。
我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南側那具吊屍的衣裝,跟林導的一模一樣。
這意味著,我們到底還是晚來了一步。
有人或者說什麼鬼東西,擰掉了林導的腦袋,把他當成祭屍倒吊在這個仿“浮屠冥喜八卦陣”的詭異陣局裏。
我的心被失落悲憤和一陣陣湧動的不甘給揪緊,難受得要窒息。
就算林導的品性不端不正,但無可爭議是個好導演,是個值得新人仰望和學習的藝術家。
縱然萬般該死,也不該被這樣殘忍地糟蹋。
“要報警嗎?”
王維成從煤瓜的爪下掙紮而出,這幅恐怖的奇景好像讓他忘了害怕,反而將身體倚緊還沒有恢複成原形的煤瓜。
我黯然地搖頭:“沒用。等到警察來,這裏多半已恢複成原狀,我們會被認為報假警。”
“要不想辦法把他放下來,有屍體就能證明。”王維成又顫巍巍地指向林導的吊屍。
這倒是個主意。不能讓林導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或被哪個鬼東西給帶走。而且導演的無故失蹤,會給正在拍的劇造成多大的麻煩還不得而知。
“煤瓜,能不能把林導放下來?”我隻能向煤瓜求助。
煤瓜衝我晃頭,應了聲“嗷嗚”,然後四肢伏地猛力一躍而起,直衝林導的吊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