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第六十八章 鬼兄鬼弟
我按捺下跳棺而逃的衝動,捂緊嘴巴屏息靜窺。
男孩途經紅棺時,頓下了腳步,扭頭看了半晌後又開始走動,嘴裏還哼上一則絕對少兒不宜的童謠。
“一拍手兩回頭,小媳婦問你有沒有”
“三斷喉四剁手,黃泉路管他走不走”
“五成灰六叩首,忘川河有誰投一投”
嫩生生的童音像一泓泉溪潺潺流過。如果大白天在幼兒園裏聽見,會讓人忍不住抱過這萌娃大親一口。
但現在,我聽得牙齒忍不住要打群架。
作為萌娃你不唱些“排排座吃果果”,哼這麼首詭異變態的小曲是要鬧哪樣?!
難道鬼貨們全是KTV愛好者或實力段子手,張口就隨時能來一段?
“媳婦,咱們這就去洞房?”仿佛聽見我心裏的吐槽,萌娃突然轉頭,咧著倆酒窩笑嘻嘻地問。
我差點嚇得脫口就罵。因為他這個“轉過頭”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頭頸猛地扭二百七十度,身體卻連側個十五度角的意思都沒有。
這些倒也沒什麼,可怕的是那張臉,慘白如紙唇紅如血額前還垂根豬尾巴似的灰毛辮,這些都還能忍,關鍵是他臉上一條條能夾死蚊子的溝壑算是怎麼回事?!還有一口黃糊糊得如同幾百年沒刷過的大煙牙又是怎麼回事?!
臉都老成這樣還能憋出一腔清亮童音的這貨,到底是什麼怪物?!
啪——
乍見醜出新意的臉,本姑娘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驚嚇,撐起的棺蓋重重闔合,手指頓時被壓成幾根扁棒槌,痛得我呲牙咧嘴直撓棺板,卻愣是不敢哼出半聲來。
“嘿嘿嘿。”
鬼東西幹巴巴地嘻笑幾聲後,拖動棺材繼續開路,嘴裏還是不肯停。
“七化骨八進墳,奈何橋渡我數啊數”
“九破地十升天,輪回道借生土歸土”
清亮童音已變得尖銳而沙啞,像穿過墳穴的風聲,送來了惡鬼的呼息。
我直覺這侏儒老鬼絕非善類,再害怕也不能這樣任它拖著走,這跟束手待斃沒兩樣。
咬咬牙再次憋出一身勁兒,勾起腳板頂著棺蓋將它蹬歪了好幾寸,我試著將身體擠出去小半側。
沒有迎來亮堂堂的天光,而是彌天席地黑漆漆的暮色。
我徹底傻了眼。
要知道數分鍾前還是陽光燦爛的大白天呢,這會兒竟成了暮色四合?
這天黑得也未免太快,連個夕霞穿窗的過渡都省了?
棺材緩緩前行,棺材前的鬼東西照舊悠哉悠哉地走,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拎起了一盞大紅燈籠。紅彤彤的燭火不停忽閃,映得那身毛絨絨的褂子分外喜慶。
小胖腿下已不再是光可鑒影的大理石地板,而是碎泥塊和雜草交織的濕濘土路。
這路破破爛爛的也不知延伸到哪裏,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隻有紅燈籠映出一個不大的光圈。擠滿路兩側的破墳包重重疊疊地堆成大片陰惻惻的黑影。
這醜鬼能在數分鍾內連同棺材一起送進某不知名亂墳堆裏,可見也是位道行高深的貨。
鬼來的地方必定就是鬼地方,看來我又成了砧板上任宰割的五花肉。
真是恨死白越那嘴上沒毛辦事絕對不牢的小王八蛋了,估計這會兒他跟那顧老頭還沒發現自家價值四十五萬的“貨”已被順走。
我磨牙霍霍地在肚子裏把白越罵了千萬遍,焦頭爛額地算計接下來該怎麼辦。
縮起身體從棺頭又摸到棺尾,突然發現後麵竟然還跟著個衣衫華麗的……呃,鬼影?因為一個大活人絕對不可能瘦成那樣的。
更精確的說法就是,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人形鬼玩意兒悄然無息地跟在棺材後麵走,而拖棺材的醜鬼應是還沒有發現。
或者它裝作沒發現?事情好像變得有點好玩了。
我敢賭一張毛爺爺,光憑那身光鮮如婚服的壽衣,棺尾後跟的十有九成是顧老的短命獨子。
他的臉隱在扣掉大半個腦袋的帽簷下,一雙形狀還不錯的薄唇顯露出來,嘴角微微下垮,好似十分的不高興。
其實顧少爺的心情也算可以理解。如果有人上門偷偷順走親爹花大價錢給自己買的老婆,是個男的都會生氣吧,這跟他是什麼種族的沒關係。
何況本姑娘還關乎借胎還陽的關鍵呢,他就跟著自家的“財產”跑了出來。看來顧少爺不是位躺在棺材裏光享清福的廢材。
我倒很想看看兩鬼惡戰三百回合的盛況,雖然誰贏對我來說都不會是件好事,但好歹能借機除掉一半的禍害呢。
讓我失望的是兩鬼沉默地走了許久,全然沒有撕逼打架的跡向。
他們像和諧的抬棺工人,一前一後腳步整齊方向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