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3 / 3)

不僅她沒資格,當時已經隨父親恢複陶姓的阿歪也沒有資格。陶英傑倒是可以進,人們會用充滿驕傲和榮耀的聲音喊他的名字,陶氏所有的輝煌和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畢竟叔伯輩那許多人,沒有一個出得了頭。

那時候陶英傑也才讀小學,即便科科一百,也不過是個會讀書的孩子,看不出什麼遠大前程。可他的性別和身份決定了一切。他能抬腿跨入那高高的門檻,能跪在金紅色繡線織成的墊子上,能親手把嫋嫋香頭插在祖宗日夜注視的香爐裏。

嬸嬸們也全都進不了那門。後來不知是誰大發慈悲,喊了阿歪和陶南嶼的名字:“還有兩個女仔,陶香娣、陶南嶼!”

嬸嬸便推著阿歪和陶南嶼的背,讓她們跪下來。要跪,必須跪。跪著爬到坡上的宗祠,跪著爬進去,千萬別直起腰,千萬別抬起臉,祖宗看不得女人的臉。

這破天荒的恩賜,阿歪和陶南嶼都沒接。陶南嶼跪下來爬了兩下左右就哭了。阿歪直挺挺站著,膝蓋都不曲一下:“我不爬。”

嬸嬸著急:“你不爬進不去啊!在喊你了!”

阿歪:“我也不進去。”

她把揉著小手低泣的陶南嶼抱起,在大人們氣急敗壞的喊聲中大步離開。

陶南嶼小到無法問阿歪為什麼,也不能理解阿歪的話。她隻記得當夜大伯狠狠打了阿歪一頓,陶英傑怎麼求情都沒有用,阿歪屁股和胳膊大腿又紅又腫,好幾天連路都走不好。

阿歪的傷痕,和爬行時手掌磨蹭出的傷口,鮮明地刻印在陶南嶼的腦神經裏。

和這些人沒有道理可講。他們說著同一種語言,但分隔天塹。她必須主動尋找一勞永逸的辦法。

警察狠狠訓斥揮拳毆打堂嫂的堂兄,甚至亮出了手銬。堂兄吃硬不吃軟,一見手銬立刻萎了腰。那手銬就要拷上堂兄手腕時,有人衝過來拽住陶南嶼:“阿南,你哥哥進去過一次,不能再進了。你幫忙說句話啊!”

堂嫂頭發被撕地淩亂,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不看堂兄也不看陶南嶼,事不關己似的。陶南嶼沒動彈,江以冬推開拉她胳膊的人,那人年紀大,哀求道:“阿伯求求你,說句話好不好?怎麼說他也是……”

“好。”陶南嶼忽然說,“可以。但你們不能再看到我就衝上來,有話要好好說。”

她之前用諒解書騙過他們一次,玩了個空城計,幾個族人都不再相信她,彼此密密交換眼神。堂嫂很大聲地冷笑,陶南嶼在她冷笑中又說:“警察,這些都是我家裏人,家務事,我們自己可以解決。”

江以冬吃驚地拉她:“陶南嶼!”

陶南嶼給她一個篤定眼神。

警察問了兩次“確定嗎”,陶南嶼點頭:“確定。”

總算等到這句終結爭端的號角聲,除了陶南嶼和江以冬,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一方道歉一方諒解,看似完美落幕。但兩個年輕警察在離開時叮囑陶南嶼:“如果他們還騷擾你,立刻報警,不要猶豫。這是我們倆的警號,你記著,報警的時候可以告訴接線員或者接警的警察,我們可以為你們作證。”

警察離開後,陶南嶼主動走向堂兄。“你電話多少?”

吃驚於她的態度和緩,堂兄猶豫片刻,報上一串數字。陶南嶼撥通了:“好,這是我的號碼,你也記一下。我想找個中間人,一起談談這件事。”

堂兄:“談什麼?有什麼好談?你必須把骨灰還回來,沒得商量。”

陶南嶼不跟他吵:“就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