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常常聊喬慎。㊣思㊣兔㊣網㊣
精神病院裏也能看電視劇和雜誌,那時候喬慎也是十幾歲年紀,拍的戲少了,在屏幕上出現的機會不多。陶南嶼四處搜集喬慎的資料, 他參加了什麼慶典, 什麼電影節, 他接受什麼采訪, 他去哪兒玩,瑣碎到連他進入變聲期都能拿來跟陶良女聊一會兒。
陶良女常常恍惚,有時候認不出女兒,但總記得喬慎。病院裏的病友有時候跟她開玩笑:這是你兒子啊?
她亮著眼睛:是就好咯。
陶南嶼漸漸聽得麻木。有時候她冒著大雨抵達病院,頭發和校服濕得黏在身上時,陶良女也會緊張問她會不會著涼。她清醒時能做個合格的母親,奈何清醒的時間太少。
陶南嶼看過母親病曆,也問過醫生。陶良女的智力原本有些不足,腦CT拍完,醫生歎氣:“這病老早就有了。”
醫生再問細節,陶南嶼什麼都說不上來。她根本不了解母親。她生活在什麼樣的故鄉,有什麼兄弟姐妹,讀過多少書,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這一切對陶南嶼而言,都是嚇人的空白。
也許那一刻起,陶南嶼心中已經埋下帶母親歸鄉的種子。
她遲疑又輾轉。絕不能再讓族人搶回母親的骨灰罐,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立刻去找舒寧,立刻送母親回家。但這也意味著分離提前來到。
事先聯係過,陶南嶼來到陶英傑公司時,他已經在路口等候。
正是晚餐時間,科技園區一片繁忙,穿梭的外賣騎手穿著黃色和藍色製服,魚貫而出的格子衫程序員長相大差不差。陶英傑衣著休閑,遠遠地就衝陶南嶼招手。
倆人在附近找了個可以談話的地方,陶南嶼開門見山:“為什麼把我的住址告訴他們?”
陶英傑也不掩飾:“你認為你做的事情是對的?”
“沒必要論我的對錯。我隻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帶走你媽的骨灰,沒有任何意義。”陶英傑說,“她永遠都是陶家的人。”
陶南嶼看著他,心頭掠過一種驚奇的預感。
“陳傲文和舒寧陪我媽回家時發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聽老師提過?”
陶英傑很深地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陶英傑那時候已經在島上小學讀書,是小學校裏從沒見過的優秀學生。他有穿梭在老師辦公室和宿舍的權力,隻要他有學業上的問題,隨時隨地都可找到為他解答的老師。校長更是把他看作自己事業中最重要的榮譽,在陶英傑小學還未畢業的時候,已經為他爭取了在市裏最好初中插班的機會。
他常往學校裏跑,會聽到老師們說的悄悄話,再正常不過。
陶南嶼在清明前夕盜走母親骨灰罐的事情,次日就傳遍整座小島。這是匪夷所思,也算大逆不道。島上人議論紛紛,連學校裏都有風言風語。
遠在國土另一端的陶英傑與恩師們一直保持聯係,年邁的校長主動給他打來電話,問他知不知道陶南嶼下落。陶英傑很快從這通電話裏了解事態發展。
之後不久,阿歪上門想借走小學合影,陶英傑十分驚奇:阿歪讀書時常常逃課,對老師、學校是完全沒有半點留戀的。他想起陶南嶼的事情,順口問阿歪是否知道。阿歪點頭說聽人講過。
陶英傑從這句話裏察覺不對:阿歪當初離開小島時異常堅決,她隻跟自己有聯係,連家中親人都斷絕了關係。她從哪裏聽到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