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越來越柔軟了。

或者說,我對家越來越依戀了。

以前,家對我而言就是住的地方,很長一段時間,我跟勞工都處於分居狀態,回來了我上網他打遊戲,很久都沒什麼交流。我常在深夜裏捫心問自己,我為什麼需要一個男人跟我同住一間屋子?

我沒有離婚的勇氣。總覺得一個女人提出,我要和你離婚,那簡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常寄希望於,有一天,他回來,冷冰冰地對我說,我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了。然後我就內心偷樂地跟他爽快分手,因為是他過失在前,我決定替他收拾一個很小的包裹,包括他穿舊的衣服和用過的被子,讓他打個車到別的女人那裏去,從此,房子、存款——一切都是我的了。

我把有他的照片的地方都清掃幹淨。

我一個人單過,才不會笨到再去找個男人來煩我。男人對我實在是沒什麼用處。現在社會那麼發達,什麼問題我都可以請人為我解決,包括性服務。當然,我很可能看不上那些貼身的服務生,那我就自己解決好了。總之,男人真是要不得,對自己沒一點好處。

然後,去年公婆來拜訪,他們占據了勞工以前睡覺的臥室,勞工隻能擠到我的床上。

肯定出什麼差錯了,不然哪裏來的陳偶得?所以,我相信,孩子是房子緊張的產物。以前家裏房子越是小,生育越是頻繁,因為空間越狹窄,人與人的距離越是近,無可逃遁。

兒子的到來,讓我開始覺得,有個男人也不錯。他其實也會打掃衛生做飯甚至摸著你的肚子講故事。以前,也許我太賢德了,沒給他表現的機會。

我安然享受他端來的茶水,而他安然照顧我的起居,包括為我洗內褲。

我都不好意思了。一個大男人,多少年被我照顧著,現在卻做這些瑣碎的事情。

他扶著我去產檢的時候,車開到半路上,居然冒出一句,糟糕,要下雨了,衣服忘記收。

我開始覺得,其實,我蠻愛這個男人的。隻是有時候有很多抱怨,但我埋在心裏說不出口。

我生孩子的時候,哭著喊痛,一點都不勇敢。我內心裏以為自己堅強到跟革命義士一樣,對疼痛死亡毫不在乎。後來發現,人很容易嬌氣的,如果被人寵著,就開始不能吃苦。我哭著說,恨死你了,為什麼你要讓我受苦。他摸著我的頭,手上都是汗,小聲緊張地訓斥我:“你怎麼這樣呢!每個女人都一樣痛的。”然後卻急急地找大夫,我聽他在走廊裏用結巴的英語說:“她很痛啊!你快想想辦法!”醫生又訓斥他,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痛?

我生完孩子,不能·身,他很坦然地替我換衛生巾,沒一點不好意思或嫌棄。我臉都紅了,連聲說,對不起。他笑了,說,你說什麼呢?難道要別人來看你的肥肚子?不好看的還是我一人撐著好了,家醜不外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