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月今年十九歲,在天津的一個小巷子裏出生和長大,十九年裏隻出過一次市。自有記憶來,她的喜怒哀樂便全都縈繞在這一個地方,從未想過離開。
車子駛來的那一瞬,江婉月的腦子裏閃過了很多畫麵,江川、高辰、王廣、李京還有很多鄰居和夥伴,她舍不得巷子裏的所有人,尤其是江川,他一定還在等著她回家吃晚飯。
“江川...江川...老江...爸...爸...”江婉月的眼皮很沉,嘴裏拚命呼喊著,卻始終無法醒來。她用力地大口呼吸,想讓腦子清醒過來,此時隻感覺有人用力地拍打著她的胸口,一陣巨大的痛感刺激著她的每一個細胞,耳邊隨之傳來了清晰的對話聲。
“婉月小姐的脈象十分奇怪,許某行醫多年從未見過。”
“許大夫,請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姐,小姐落水後就昏迷了,府裏的郎中又恰巧告了假,趙媽媽可是尋遍了整個皇城才把您請來的。”
“姑娘莫急,你家小姐並無大礙,隻是這脈象很是怪異,明明半刻前還極為微弱,現下卻又跳得十分有力了。”
掙紮著,江婉月終於睜開雙眼,“蹭”地一下坐了起來,趕忙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幸好每個部件都還健在,可唯獨奇怪的是方才還感覺疼痛欲裂,卻在醒來的一瞬痛感全無了。
“小姐,你終於醒了!”
江婉月怕是還在做夢,一轉眼竟見到一間風格怪異的屋子裏站著三個衣著怪異的人。其中年紀最輕的是位身著緞麵青色衣裙的姑娘,隻見她手持一塊方巾,不停擦拭著眼角湧出的淚珠。站在姑娘左邊是一位年長的婦人,衣著樸素,頭無發飾,手持湯碗,眉宇間盡是慈祥。而離床榻最近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身粗布長袍,眼珠渾黃,周身散發著很大的中草藥味,神態略顯驚疑。
“你們都是誰啊?”江婉月問道。
最先出聲回答的是年輕的姑娘,她帶著哭腔,嗓音又細又軟,“小姐,這是城西的許喚忠許大夫,是趙媽媽專門請來為您醫治的。”
許大夫對著江婉月行了個禮,“婉月小姐可還感覺有何不適?”
端著湯藥的婦女也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湯藥遞到了江婉月麵前,“小姐,先喝藥吧,許大夫說你感染了風寒,可耽誤不得。”
江婉月更懵了,望著三張陌生的麵孔,她一度懷疑自己已經死了,正身處天堂之中。
“不不不,老子才剛剛成年,不可能就這麼嗝屁了!”
江婉月猛地躺下,睜眼又閉眼,閉眼又睜眼,手拍打著臉蛋,腳也不停地踢著床沿,直到感覺疼痛才猛地又坐起來。
“靠,不是夢!”
屋子裏的三人看傻了,年輕姑娘眼淚掉得更厲害,婦人連忙放下湯藥一把抱住了江婉月,“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許大夫,小姐怎麼突然這樣了,你快看看啊許大夫!”
江婉月眼神徹底渙散了,她不再亂動,任由三人擺弄著。
許大夫再次把了脈,卻隻得出了個驚嚇過度的結論,又開了一副安神的藥方,囑咐婦人萬萬要多靜養些日子。
年輕姑娘送郎中出府後,跪在榻邊眼淚就沒斷過,嘴裏嘟嘟囔囔地一直念叨著“小姐自小就體弱,還要成日受這些委屈,二夫人走得早,眼下病成這個樣子老爺都不來看一眼,奴婢真真是要心痛死了...”
婦人細心幫江婉月蓋了被,輕拍著姑娘歎了聲氣,“好了翠柳,別哭哭啼啼的了,讓小姐好好休息,你同我一塊煎藥去。”
“翠柳?”江婉月聽到這個名字又坐了起來,“你是翠柳?”
姑娘遲疑地點了點頭,“小姐,我是翠柳啊,我是您的貼身丫鬟翠柳,您不認識奴婢了嗎?”
江婉月像是明白了些什麼,轉頭又看向婦人,“那你是奶娘趙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