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後,廳內下人盡數退出,柏森這才打量起站在廳中的柏書意,無論性情還是容貌,她都與年少時的楊夢琳太過相似,不自覺竟看出了神。
“咳。”身側的李瑤星輕咳了一聲,略帶不滿的瞪了柏森一眼道,“書意雖是家中嫡女,但自幼身體贏弱需要靜養,從小便養在外宅受了不少苦,如今柏湛兩家婚事已定,相信辰熠定會好生待之。”
“長公主言重,晚輩既應下這門親事,又怎會薄待自己的妻。”說話時湛辰熠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柏書意的身上。
那個‘妻’字尤為清晰,柏書意不免心中一震,殊不知她的每個表情都被湛辰熠收入眼底,這趟江州之行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當年湛母韓彩英與楊夢琳因琴結緣,乃閨中密友,十年前湛氏夫婦於涇陽一役雙雙戰死沙場,當時湛辰熠十五,五年前湛家突逢變故,若非楊夢琳暗中相助,即使湛辰熠本事通天也難成大事。
正因清楚這各種緣由,柏森才敢冒險答應湛辰傑的提議,履行當年定下的親事,若非湛家指明聯姻對象必須是韓彩英所出嫡女,李瑤星又惦記著皇家富貴早早將女兒送走,他也不必受今日這般屈辱,麵上難免有些掛不住,卻又不得不隱忍陪笑。
“是啊,賢侄乃我鬆青難得佳婿,能入湛家門,是小女的福分。”
“是嗎?”湛辰熠饒有意味的看著柏書意道,“不知娘子以為如何?”
聲音醇厚透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氣息,尤其是‘娘子’二字,明知湛辰熠故意為之,有意戲弄,可話從他口中說出卻顯得格外撩人,倘若換做旁人恐怕早已羞的說不出話,就算是柏書意如此定力,麵上也起了紅暈。
意識到失態,柏書意微微蹙眉,正色對上湛辰熠,他身居下首位,一襲青衣於輪椅之上,卻難掩卓爾不群的英姿,雖相貌堂堂卻不苟言笑,目若寒星眉若濃墨,輪廓尋不出半分瑕疵,唯有那深邃的目光,給人種莫名的壓迫感。
這就是曾經的戰神,如今的一方霸主,即使身有頑疾仍舊異常奪目,唯有周身散發出的氣息,給人種生人勿近之感覺,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裏發毛。
廳內氣息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柏書意身上,雖清楚湛辰熠的用意,但關鍵仍在柏書意的回答,畢竟此事不但關乎柏家的利益,更關乎湛家的顏麵,稍有差池便難以收場。
半響柏書意開口,卻未正麵回答,隻道,“公輸侯的《玉上美人》雖染了墨漬,卻仍是孤品,惜畫之人如視珍寶,貪婪之人圖蠅頭之利轉手他人,殊不知錯過的竟是無價之物。”
公輸侯乃鬆青史上第一人,能於羽毛鱗片之上作畫,所繪之物墨色百年不退實屬罕見,當年於腰間玉佩之上繪製美人圖,可謂惟妙惟肖卻不慎染上墨漬,公輸侯過世後,此玉因有瑕疵而幾經周轉,後被其幼時好友重金尋回,現如今這《玉上美人》卻是僅存於世的孤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