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林看到身旁兩台機器,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他遞給陸益民一個沉重的皮箱,聲音低沉:“五十根大黃魚,你可以檢查一下。”
陸益民接過皮箱,目光冷冽:“我們素未謀麵,今日一別,便是永別。”話音未落,他已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家中,陸益民迅速整理了家中的財物。不久,他便搬離了舊居。盡管口袋裏沉甸甸的金條讓他感到安心,但為了避禍,他還是決定將其中一根換成了現金。在華界的一條幽靜小巷裏,他以每月二十塊錢的價格租下了一間小屋。
新居雖簡,卻也溫馨。陸益民購置了全套家具,添置了幾件潔白的襯衫、兩條筆挺的西褲和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他還特意到租界的紅幫裁縫那裏訂製了兩件合身的西服。
當時的貨幣價值較高,一碗肉絲麵條僅需八個銅元,而120個銅元才相當於一塊大洋。晚上的夜市,各種小吃如花生、海蜇絲等,每碟不過三到五個銅元。即使是豬頭肉,也隻需十個銅元。兩個銀角子,便足以享受一頓豐盛的小酒。陸益民知道,這次他算是有了一筆足以立足的資金。暗暗發誓今後太太平平,守好自己這份職業就好了。
經過不懈努力,陸益民發現自己在茂德洋行的工作非常適合。作為一名英文係畢業生,他不僅能夠輕鬆閱讀文件,還能流利地與人交流。最吸引他的,是那份每月一百大洋的薪水,這至少能為他提供體麵生活的經濟來源。
然而,自從那次酒後失言後,他發現自己再也難以保持低調。更何況,他現在英語流利,斯密斯先生——洋行的經理,認為他勤勞、能幹、會來事,已經將他視為可靠的助手。
這天下午,一船貨物抵達碼頭,陸益民接到斯密斯先生的電話,要求他去碼頭清點貨物。他穿上剛剛定製好的西服,叫了一輛人力車,急匆匆地趕往碼頭。清點完貨物後,他指揮碼頭工人將貨物一一入庫,安排好所有事宜才離開。
然而,剛剛走出租界,一位穿著長衫、戴著墨鏡的男子攔住了他:“陸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嗬嗬,陸先生,稍後你就會認識我了。”男子冷笑一聲,一支手槍頂住了他的後腰,“走吧。”
陸益民隻得乖乖地跟著他們進了一家茶樓,在二樓的包間裏,一個麵相陰鬱的男子正坐在裏麵泡茶。見到陸益民進來,他示意他坐下:“陸先生,我一直想見見你。你是斯密斯先生的得力助手。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男子的中文帶有濃重的霓虹口音,陸益民的額頭上立刻冒出了汗珠,心中暗叫不妙,小日子找上門來了。他們知道了些什麼?
“不必緊張,陸先生。今天有一艘貨船抵達,是你們洋行從西方進口的貨物。我想知道有哪些貨物?不知道陸先生能否告訴我,和我交個朋友。”他目光犀利地盯著陸益民。
陸益民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顫抖著拿出身上的清單交給了男子。那人立刻展開了笑容,接過清單仔細查看,滿意地說:“看來陸先生願意交我這個朋友,請用茶。”
陸益民謹慎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端坐在一邊,等待他的下文。男子沒有讓他忐忑太久:“帝國陸軍目前在前方為了建設共同繁榮的秩序而努力。但是不少勇士受了傷,藥品有些匱乏。這些藥品,想辦法賣給我們。”
陸益民抬頭,看到男子的手指正指著這次到達的奎寧、磺胺等藥品。他終於明白日本人為何找上自己了。洋行雖然做生意,但目前盡量避免和日本進行軍火、藥品類的交易,盡管機床、廢鋼、石油、礦石等物資沒少買。
“我做不了主,所有合同都要斯密斯先生簽字過目。”陸益民回答。
“不用你做主,你隻需把這份合同上呈給他就行。”男子遞過來一個文件袋,“交個朋友,我叫栗原平齋。”
盡管這個栗原臉上帶著笑容,語氣卻實極為生硬,甚至可以說是帶著威脅的口吻。陸益民接過文件袋:“我試試吧,不保證成功。”
“這就對了,來喝茶。”栗原的語氣又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