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易君左南下上海,就職於上海泰東書局,一同共事的有郭沫若、成仿吾、鬱達夫等。易君左與之交往最多的是鬱達夫和成仿吾,當時鬱達夫出版了《沉淪》,風靡江南。易君左一邊為他大力宣傳,一邊創作出版了自己的詩歌小說集《西子湖邊》,同樣也成為泰東書局的暢銷書之一。此後,鬱達夫與易君左又一同被聘到安慶法政專門學校任教,在這裏兩人互相幫助,勤奮創作,結下了深厚的友誼。1926年,易君左投筆從戎參加北伐,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部主任秘書兼政治部主任,並與鬱達夫一同擔任過國民革命軍政治部第三廳設計委員。‘他隨軍從廣東打到湖南,從湖南打到江西。北伐結束後,他回湖南主辦《國民日報》,又創辦《長沙晚報》,後任國立安徽大學教授。他與鬱達夫一直保持著頻繁的交往,到1937年,鬱達夫全家因抗戰流亡,易君左還曾將鬱達夫接到湖南漢壽縣老家避難。
1932年,易君左應周佛海之邀,出任江蘇省教育廳編審室主任。
公職之餘,他主持成立了江蘇文藝社,主辦《天風》月刊和《文藝青年》月刊,並組織各種大型文藝宣傳活動,深入到農村進行抗敵宣傳。
然而,正是在此期間,易君左引起了一場轟動全國的筆墨官司。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易君左到教育廳供職不久,一二八上海抗戰爆發,省政府奉命暫時北遷,教育廳便改在揚州辦公。易君左每到一處,最喜歡觀察風土民情,並以文字寫下來。他到揚州後亦不例外,經悉心觀察寫了一本四萬字的小冊子《閑話揚州》,為了換幾杯酒喝,他把稿子交給上海中華書局出版。
這本書大部分篇幅是在介紹揚州的曆史、人物、名勝、風景,但對揚州的風俗、建築設施等方麵進行了一些批評性的記敘和描寫。他說揚州房屋矮小,街道狹窄,坑坑窪窪,天晴滿街灰,下雨滿街水。古揚州,亭台樓廊,比連數十裏,而現在卻滿目蕭條。“住宅的外麵清潔真談不到。所有灰傘並沒固定的儲所,任各戶自由地傾積,什麼水都向街心潑,無論何處都是小便所。許多土著都在紅男綠女過路的草坪中公開大便。然而馬桶又非常多,每天上午是馬桶世界。擔糞桶的男子與潑馬桶的女人一邊刷一邊掏一邊嬉皮笑臉地談天。那女人頭上都插著一朵鮮花。隻要是女人,頭上沒有不插花的。”“都說揚州人好吃,而每餐不過兩三碗菜,冷冰冰的。有許多人家隻吃一餐午飯,早晚都吃粥。粥並不另外煮的,即用剩飯在鍋裏壓碎,糊裏糊塗地視為珍品。”“揚州人的象征實在是散漫得很,沒精打采的,所以陷入一般的貧苦。”……
《閑話揚州》一書正因為有上述文字穿插其中,立即引起了揚州人的不滿,當地一些紳士組織人員擁人省政府要求罷免易君左的職務。省政府多次出麵調停,說明言論自由的道理,但他們並不罷休,又轉向國民黨省黨部要求對易君左進行處理。省黨部的態度也同樣委婉,這些人更加不滿,便到法院起訴,控告易君左“誹謗”揚州人的刑事罪。
於是,萬般無奈之下,易君左和中華書局一同被推上了被告席。中華書局總經理陸伯鴻和編輯所長舒新城請來上海鼎鼎大名的薛篤弼等三位大律師到鎮江應訴。不料,原告方卻遇到了困難,誰來代表揚州人呢?那一帶在當時稱江都縣,在行政區域上並沒有“揚州”這樣一個確切的行政區域,揚州在當時是從古時候延續下來的稱謂,是一個習慣稱謂,是古九州之一的通稱,範圍甚廣。於是,三方在法院兩次開庭後試行和解。揚州人請來當地最有名望的王柏齡主持調停,終於達成了最後協議:著作人登報鄭重道歉,發行人保證這本書停止發行,易君左因在揚州居留時間不長,文中有些情況確有參差,他也不想卷入訴訟中疲於應付,便在鎮江各報刊登了道歉啟事,一場風波才告平息……
四、易君左的“詞話”
易君左在當時已經是一個名氣很大的文人了。
他曾經被文學研究者稱為“現代遊記寫作第一人”,早在1929年,魯迅就把他與趙景深、沈從文等相提並論。易君左以散文和詩詞著稱於海內外,他出版的論著、遊記、傳記、回憶錄、隨筆小品、小說、劇本及詩詞等,共六十餘種,以各種遊記和隨筆小品最為出色。他在國內遊蹤之廣,記遊之多,遠遠超過現代文學史上任何一位作家,公開發表或出版的遊記達近百萬言,這些遊記不隻是描摹自然山水或記敘履痕遊蹤,而是將自己對旅遊景點的曆史文化考察結合起來寫,在寫作風格上更是呈現出灑脫、飄逸而又靈韻跳蕩的特點。他的詩詞集《君左詩選》在泰國和南洋一帶也擁有很高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