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進忠默不作聲,隻低頭玩弄著手裏的茶盞。
“鑄幣權相當重要,是中央朝廷統籌財政,維持穩定的關鍵。”
“麻豆先生是基於你的國家,才這麼認為的?”
利瑪竇笑了笑,並不否認:“確實。我的國家,以及這枚銀元所代表的國家,皆是朝廷在發行,而非私人。”
“是嗎?”魏進忠臉上顯出那麼一絲不相信。
“是的,因為秩序高於一切。”
“秩序……”
徐光啟喝了茶,嗓子舒服多了,難得魏進忠聽得如此專心,他又解釋道:“其實在下的意思,非西泰子那樣確定,正如劣錢也可成為好錢,而好錢也未必真好。還是要因時而異,因勢而異。”
“所以你覺得收攏好,還是私鑄好?”
“還用說,現如今不都是私鑄嗎?”徐光啟回道。
魏進忠一聽笑了,“明白了,等俺再想想,不過……”他頓了一頓,“這鑄幣機器,俺倒是可以先考慮,麻豆先生,你說呢?”
利瑪竇微笑著,想了想:“老夫隻有先寫信到澳門的教會,由他們寄回羅馬教會。”
魏進忠沒有接話,而是又給自己斟上新茶,啜飲一口,道:“這岕茶俺還是頭一次喝,味不錯,難怪萬歲爺喜愛。”又看看利瑪竇,“對了,突然想起,萬歲爺寢宮裏那座小自鳴鍾,俺聽過幾次鳴時,那聲音真是好聽,而萬歲爺亦是十分喜愛。”
利瑪竇聽了高興道:“這事還多虧了馬太監,和曹給事中的上疏,才得以進獻禮物。隻可惜那時並未見到皇帝陛下的天顏。”
“恐怕難,不過俺倒是可以給你出個主意。”魏進忠又道。
“哦?還請魏爺不吝賜教。”
“你不如找一畫師,畫一幅你的肖像,然後讓宮裏太監在萬歲爺麵前替你美言幾句,再將畫像送入宮裏,也就當爺見了你,說不定還因此對你有了印象。當然,一有機會,俺也會在萬歲爺麵前,替你說幾句好話。”
“這主意太好了!”利瑪竇十分高興,“待我回京就去辦。多謝魏爺指點!”
“好說,舉手之勞。”魏進忠亦是笑眯眯的。
“魏爺方才所說機器一事,我自會在信中詳細說明原委,並催促教會的人,盡快將信送回羅馬教會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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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利瑪竇與徐光啟欲起身告辭。
魏進忠見他二人已是酒勁上頭,遂也不再留客,但吩咐了手下,備了大轎送二人離開。
臨走時,魏進忠又對徐光啟道:“徐上海,俺挺喜歡你講故事,等有空再給俺說說。”
徐光啟臉上帶著少有的傻笑,又口齒不清道:“嘻嘻,好啊,難得魏爺愛聽在下的故事,等明日,我再……”
“行了,你記著就行,又不催你。”
“嗝兒,嘻嘻,好啊……”
魏進忠將二人送出大門,目送他二人登轎,離開……然後返回後宅。
一到後宅,魏進忠就叫來賈艾,問道:“那倆豎子,又跑哪去了?”
賈艾笑著回說:“跟馬堂,他們三人定是去了……魏爺您懂得。”
魏進忠看著賈艾曖昧猥瑣的笑容,豈有不懂,於是皺了皺眉頭,罵了一句土話:“娘勒個逼!還特麼老樣子。”
“把他們叫回來?”賈艾又問。
“啐,管來老球!隨他們去吧,”魏進忠又咒罵一聲,“對了,你去找復誠信的王掌櫃,讓他明日來這一趟。”
“好勒,標下這就去辦。”說罷,就欲轉身離開。
“等等,”魏進忠又將他叫住。
賈艾道:“爺,您還有吩咐?”
“那……”魏進忠遲疑一下,“那棵搖錢樹還好?”
“嗬嗬,挺好,長勢喜人,有上好的東西……供著呢。”賈艾笑著說道。
“知道了,你去吧。”
魏進忠吩咐完,就回到堂屋中,斜坐在披了一張虎皮椅褙的椅子上,兩腳叉開,頭搭在搭腦上,眼睛望著上方橫梁,默然沉思起來。
手中一直把玩著那串琉璃黃的青簾手串,隻一會,他就覺得眼皮漸漸沉重,今日他也喝了不少。不多時,便在椅子上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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