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魏進忠倒有些詫異,“現在已快到三月,想來很快開市,但俺瞧那市圈之內,也沒啥人來交易啊?”
“呃,”提調官一時語塞,“其實,高太監前些時候已經來過一次……”
“哦,”魏進忠便不再問了,又將目光投向遠處。遠處隱隱約約有一大片蔥鬱之地,應該是生長的林木區。
其實他這一路來,腦子並沒閑下,木料固然對船廠重要,但自從聽了那兩通事提起人參貂皮,他心思又活泛開來——“遼東這裏吧,窮是窮了點,苦是苦了點,但好東西不少啊……難怪高淮要染指遼東,一邊收稅,還養那麼多人,看來他是看上這裏的買賣了。”
“也難怪,當初要換成他來做遼東稅使,估計也不會比他溫柔。”魏進忠心中盤算。
“對了,”他又扭頭問提調官,“這互市上,一般都交易些啥?”
“回魏爺,什麼都換些,雜七雜八的,但主要還是他們用木頭換米糧、棉布、鹽茶、鐵鍋、工具這些。”
“哦,”魏進忠一聽,心中有點不屑,還以為換啥呢,原來就這些?
魏進忠盤桓了許久,提調官又提醒道:“魏爺,時候差不多了,要不您先去署衙裏歇息?”
“嗯,”這回他應了下來。
於是幾人很快下了城牆,往提調官署衙裏去。
未時,終於有人來,魏進忠自然不會出麵,隻由那兩通事官出麵溝通。未時末,署衙裏進來倆‘怪人’。
魏進忠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正射向他,帶著一股冰冷肅殺之氣。他一激靈,雙眼猛的一睜,迅速看向那道目光。寬大袍袖底下的手,也本能地摸向藏在袖中的一把短刀,但他的虎將軍並不在身邊。
看清來向,才暗暗倏了一口氣,緊跟著又想起來,其實在他方圓三丈之內,也就是這署衙四周,早埋伏了他帶來的火槍隊,要是有人意圖不軌,他可以確定,這人定然逃不過火槍的射程範圍。
魏進忠很快安下心,仔細瞧進來的倆怪人,同時,胡以平也正嘰裏咕嚕,與這倆人交流。
魏進忠將一隻手撐著一邊臉頰,身子斜靠在虎皮椅上,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怪人。其實要說這倆人怪在哪裏,也就是他從未見過關外來的蒙古人,京城的蒙古人他倒見過不少,語言飲食幾乎無異,跟漢人也沒啥區別。
胡以平交流了一陣,又朝他這邊走來,“魏爺,”他兩手一拱。
魏進忠問道:“說了些啥?”
胡以平猶疑了一下,但也隻有一瞬:“魏爺,這倆人問,您想要多少木料?”
“呃,”魏進忠盤算一陣,其實他心裏也沒啥數,反正多少他都可以,“有多少要多少吧。”
胡以平狐疑一下,還是將原話翻譯給那倆人聽。
果然怪人聽了,似乎也愣住。半晌,嘴裏才嘰裏咕嚕好幾句出來,胡以平看著臉色有些為難,反咕嚕一句,那眼光淩厲的怪人又嘰裏一句,胡以平咕嚕回去,怪人再嘰裏回來,如此拉扯了有一盞茶功夫。
魏進忠看得有趣,頭也隨著他倆來回搖晃,但還是忍不住問另一通事:“都說些啥?”
於通事趕緊回道:“就是數量,價錢,怎麼交貨,多久交貨,市稅多少……這些。”
“市稅?”魏進忠不由奇怪,“交給誰?”
“呃……”這話他似乎答不出來。
魏進忠心中透亮,“稅就免了,俺說的。”
於通事一聽,連忙朝胡以平喊了一句,同樣是咕嚕話,那倆怪人自然也聽清了。
胡以平笑著又咕嚕幾句,眼光淩厲的怪人反而閉了嘴,任由同伴繼續交流,他反倒看向了魏進忠。
魏進忠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但麵上還算鬆弛,半垂著眼皮,像入了定的老僧。
半晌,那淩厲怪人說了一句,胡以平沒有先回,隻翻譯出來:“魏爺,他們說需要先交定金,三百兩銀子……”
魏進忠隻是頭一偏,看身邊的親兵一眼,隨口吩咐:“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