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神器譜】(1 / 2)

沈一貫是懂得權變的,也是基於他所形成的三觀。

好比礦稅,他並不否認礦稅一事,確實會帶來極大的危機,但為何不像李三才之流那樣堅決反對?

因他有顧慮,顧慮之一,是他對君臣之別的顧慮;之二,才是對民生的考慮。而二者之間,皆含有他對自身前途的考慮。

所以,當山東巡撫黃克纘獲知沈一貫繳還了聖旨,一度十分失望。不過細思之下,又懷疑是魏進忠在其中作梗,隻苦於沒有證據。雖然他在不久之前已取消了山東一境的礦稅,但有他這樣的宦官在一天,這礦稅會不會卷土重來,誰也拿不準。況且,除了山東,天下可還依然未罷。

權衡再三,決定上疏勸諫——“臣叨撫東土,曾目擊小民困於礦稅,明有包納之苦,暗有巧取之害,山東尚且如此,可見他處。日夜思望停止,如大旱之望雨也。竊惟國保於民,民保於信,人君所以聯屬億兆,惟此信之一字。若一事而二三其令,則民亦二三其心……況以天子而失信於民乎?伏望聖心幡然悔悟,將礦稅仍行停止。”

當朱翊鈞收到此疏,魏進忠正好又被召見。於暖閣中,原本魏進忠正說起那日草場試銃之事,興致勃勃之間,卻如當頭一碗涼水澆下,倒讓他立刻冷靜不少。這幾日,他太飄了。

隻在心中,他還是咬牙切齒:“黃克纘……得想個法子對付才行,不然老是拖後腿,給俺惹麻煩。”

朱翊鈞今日心情不錯,自那日病體好轉之後,這幾日,竟覺得輕鬆不少,日常的湯藥今日也停了,這是以往少有的情況。

他覽過奏疏,沉吟片刻,問魏進忠:“進忠,你怎麼看?”

魏進忠想也不想,就道:“往後山東一地除了田賦鈔關鹽稅,其它所有進項皆歸內府,奴婢隻是代為管理,他雖是一方巡撫,也管不了內府之事吧?”

“哈哈哈,”朱翊鈞大笑,“你這回答也太雞賊。”

“反正俺也跟師傅說了,他老人家都沒說什麼。不過俺也知道,萬歲爺您自有您的想法,奴婢自是聽您的。”他既敢這麼說,其實是篤定皇上清楚,此礦稅已非彼礦稅,就拿去年的花稅來說,讓內帑充盈不少,皇上會舍得每年這一大筆進項?才怪!

“嗯……隻是黃卿家的疏朕還是要複,待朕想想。”

魏進忠聞音知意,又一轉心眼,既然要對付黃克纘,不如趁此就提一提:“萬歲爺,奴婢曾聽師弟提過,沈閣老早在幾年前就提過墾田山東的建議,如今幾年過去,奴婢以為,還得加快啊,盡力多招能耕之民,無論軍屯還是民屯。還有,上回奴婢也跟您提過,盡快招手工匠人落戶登萊,如今青島口已在大建船塢,蓬萊船廠都還未落實,就因極缺熟練的匠人。”

“朕記得,不是已經下旨了嗎?”朱翊鈞不由奇道。

“是,您確實早有諭旨,但奴婢嫌慢,倒也不是怪地方官辦事不利,就是……感覺缺個專門管理此事的廉幹官員,”魏進忠皺著眉頭,顯得有些苦惱,“奴婢想,若是登萊專設巡撫,來管理此事,較為妥當,畢竟黃撫台要巡撫整個山東,諸事繁雜,未必能兼顧左右。”

朱翊鈞一聽,這些話似在哪裏聽過,他想了片刻,記起來了:“你一說,朕倒想起來了,援朝之初,就有疏提要專設登萊、天津巡撫,那時也下了部議,後來是否有後續,朕也不記得了。”

魏進忠暗暗笑了,要的就是這話:“咦?萬歲爺,奴婢覺得,這個使得。”

“那這樣吧,你把你想的,說出來聽聽,”朱翊鈞又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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