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開征花稅】(1 / 2)

沈一貫的性格裏有江南人的柔,所以性子使然,總是先為朱翊鈞著想。但這種柔,也未償不是優柔寡斷的柔。

疏進內廷,果然見了效果。兩日後,沈一貫又接聖諭——朕覽卿奏,悉見忠愛誠懇之意,深合朕心,嘉悅不已。前月諭卿本欲舉行,但朕壽日禮儀叢多,故而有所耽誤……即目降諭,擇日舉行。

九月初一,沈一貫再進揭貼催促,望早發敕諭。帖中再以《福壽》言之——帝王之興,富貴其所固有,聲名亦自灼然。惟壽命之悠長,與子孫之蕃愽,為出於天之所製……臣曆考邃古以迄於今,享遐壽而眾子孫者不可多得。五帝之中,惟黃帝;三王之中,惟文王;漢唐宋以來,惟我太祖髙皇帝,宇宙昭垂,獨三大聖。此三大聖者,不但鍾靈毓秀,握至道之真詮,抑亦建人紀綱裕,貽謀之善計故也。

他並不直言皇長子之事,而是引經據典,頗為含蓄,這不失為妙招。朱翊鈞也並非無動於衷,沈一貫感覺的出來,所以他相信他的努力不會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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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聖旨很快到了山東,不出意外,引發了轟動。

此時還是山東布政使的黃克纘知道之後,卻是憂心忡忡。他任布政使四年,幾乎一路伴著礦監稅使的紛紛擾擾走來。他正在濟南布政司大堂裏,給即將赴任滄州的親友寫信,一是訴說心中苦悶,二是給朋友一些仕途的建議。

可是一想到山東的礦稅太監,他停了下筆,心頭不禁又浮起兩年前臨清民變的情景。他始終忘不了百姓臉上憤怒的表情,以及稅使馬堂,那令人深惡痛絕的行徑。

至今都讓他感到愧疚的是王朝佐的死,聖上下旨嚴懲,為了不牽連眾人,他主張隻處置帶頭的人。王朝佐也拒絕牽連他人,一人承擔‘首惡’之名,三個月後,以處死王朝佐而結案。

馬堂和陳增到現在都還逍遙法外,馬堂如今去了天津,陳增雖然不在山東,但依然在霍霍山東。他是不信太監的,這魏進忠也是一丘之貉,要是讓他把持了征稅權,那山東豈不就成了他一閹人的錢袋子?想多久要錢就多久要錢,想要多少要多少,不敢想象百姓將麵臨怎樣一種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黃克纘憂心忡忡,眉心都擰成了疙瘩。許久,長歎了一聲,仿佛才從回憶中驚醒,然後提筆繼續寫信——“職在親民,若加意吏治,為民造福,便可垂不朽之名……千緒萬端,總不出清、慎、勤三字……”

被認為是一丘之貉的魏進忠,還在即墨縣。自從接到聖旨,小小的即墨縣城頓時熱鬧起來,南來北往的人中以商人居多,甚至不乏豪商巨賈。而且大多身懷重金,一來便揮金如土,以至於讓即墨縣知縣劉應旗一度懷疑這天災果真是存在的?明明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但這些商人卻像不知人間疾苦一般,成日裏奢靡浪費,他一個知縣都有些看不下去。

好在讓劉知縣稍微安心一點的,就是這京城來的稅使,來之後好像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當初他聽到這個京城的‘大人物’居然在小小的即墨縣城裏,嚇得差點一佛出世一佛升天,然後屁滾尿流的帶著衙門一班人去給這位請安。豪嘛!這位居然還一臉不耐煩,責問他們幹嘛不請自來?有事自會通知……問題是他不知就罷了,聖旨都下了,而且明知他就在城裏,還敢不來?

明知府館是啥條件,生怕接待不周,所以另備了宅邸,請他移居。結果他倒好,直接甩了一百兩銀子讓人裝修一新,就是不搬,說這裏挺好。好吧好吧,他覺得好那就是真的好!WwW.com

不過龍知府都來了,他倒是見了那個魏進忠,後來他們還談了許久,他們說了什麼?為何龍知府又急匆匆的走了?劉應旗想起聖旨上說要造船……難到是商量這個?

不管即墨知縣心裏想什麼,反正魏進忠現在根本無暇顧及那麼多,光采棉這事忙都忙不過來。山東棉花采摘一般在中秋之後,他與王掌櫃商量之後,準備就在中秋那日正式開始收購。

整個東昌府現有棉田有80餘萬畝,山東全省是140萬畝,這八十萬畝主要就集中在臨清、高唐、夏津、清平、堂邑、恩縣、冠縣、武城、邱縣、館陶十個縣。由此可見植棉於東昌何其重要。兗州府則是以濟寧、金鄉為中心的濟寧棉區,和以菏澤、定陶為中心的曹州棉區。

東昌的花市除了臨清之外,其實在高唐棉花市集更多,有數十處,每一集貿易者多至數十萬斤。高唐的花市規模早就超過了臨清,隻是臨清相對集中,而且花價基本看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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