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攜聖旨督稅】(2 / 2)

“你作為陛下所派的礦稅監,難道就不考慮征稅?”

李進忠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他:“據說陳增就在你益都縣開礦,他開成了嗎?”

吳宗堯臉色淡了淡:“哼,人家陳稅監開礦開的廣,可謂遍及山東,濟南、青州、濟寧、沂州、滕、費、蓬萊、福山、棲霞、招遠、文登都有涉足,又不止我益都一縣。至於開成沒開成,有甚重要?反正都是包稅包采。像棲霞的金洞,臨朐、莒州的銀洞一開始還計口抽丁,結果獲利無幾。陳增因為沒得到那個數,那莒州知州穀文魁無奈,隻得以正額加銀包采,省下開采之費……”

吳宗堯臉上已是憤恨不已,李進忠並沒打斷他的話,而是喝著酒靜靜聽他說。

須臾,吳宗堯情緒稍有平複,繼續說道:“我益都縣沒有銀礦,他陳增居然就每日征夫一千去開采孟丘山的鉛礦!常有被錘死的礦夫暴屍荒野,但他這都還不滿足,還要采者代納。你猜怎麼著?他要包派銀價三千六百兩,另外還派鉛價一千兩。光包采一項,他一年在山東六州二十九縣就派銀十餘萬兩!”

“更有甚者,陳增為了勒索更多的銀子,不惜亂逮富民,再誣其為礦盜,他僅在益都一地,三天就逮捕大戶人家五百多人。許多富戶就是這樣一夜之間橫遭劫掠,破家破戶。後來陛下並稅於礦使,陳增又開始稅東昌,那馬堂稅臨清,兼稅之後,更是胡作非為。而山東撫按呢,怕他胡亂加派,便將雜稅的一萬五千兩並給稅使,簡直荒唐之極!實際陳增收此雜稅早就超出了一萬五千兩,而達六萬兩!”喵喵尒説

“嘖嘖嘖,”李進忠聽了不免直搖頭,“太過貪心。不過你既問起俺征不征礦稅,呐,俺先給你算筆賬,就拿陳增征的稅額來比較,一年往高了算,二十萬兩吧,按臨清花市的標準,一擔為百斤值銀二兩,抽一成,那麼十萬斤就算二百兩稅銀,一天二百兩,一月就是六千兩,一年七萬二千兩。光一地哦,就是七萬兩,還隻是花,若是加上布,就更不止這些了。所以你看,粗略一算,上交陛下內庫的二十萬兩是不是很輕鬆?既然輕鬆,那俺幹嘛非要整的天怒人怨?何況,海運並非隻為運花布,俺的目的就是將來南下北上的商船都能走海運,到那時,稅銀肯定就不止一年二十萬兩了……”

“聽你的意思,並不想以征礦稅來上交內庫?”

“是,做買賣不都算收益嗎,開礦收益本就不高,還勞神費力,怨聲載道,逼急了還要民變暴動,俺何苦?”

吳宗堯定定看著他,目光閃動,似乎在判斷他這話的可信度。半晌,他方說道:“但願你說的是一腔真話!”

李進忠此時笑容可掬:“俺要的是長久之計,陛下也希望新政帶來新的收益,而非讓地方官員在正賦裏加銀包采啊。”

吳宗堯是半信半疑,他對中使本就帶有成見,雖然李進忠算他的救命恩人,但對於此人,他還是心懷一份警惕。

“山東自嘉靖以來長年災害不斷,二十四年,為了彌補援朝大軍兵餉不足,聖上又將兵餉分派於山東,陳增自二十四年到山東開礦,馬堂又二十七年到山東督稅,他倆就像蝗蟲一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你覺得當一個人活不下去的時候,他還會在乎什麼?”

吳宗堯閉上了眼睛,搖搖頭:“一個人活不去時,他會恨老天不公,會恨衙門隻認錢而不為百姓做主,會恨地主富商為富不仁,會恨這天下不把他們當人看,會恨那些礦監稅使隻把他們當畜生奴役……當十個人,百個人,千個人活不下去時,他們就不會恨了,隻會用行動,以他們認為公平的方式去改變這世界!”

說到此,吳宗堯一睜眼,眼底迸出寒光,李進忠心中為之一凜。

“天下為之一亂,必定又是民不聊生,黎庶塗炭!”

李進忠狠狠一皺眉頭,轉瞬又鬆開,接著笑嘻嘻道:“你想多了吧,哪能呢?來來來,喝酒喝酒……”

吳宗堯又被接連勸了好幾杯,再溫和的酒,但他孱弱的身子不勝酒力,臉色早就由紅轉青,由青轉白:“我已經被貶為庶民,到那時……那時……”

李進忠看著趴在椅子上的吳宗堯,笑了兩聲,自言自語道:“你說你吧,不是那海瑞,還非要把自己當海瑞,貶為庶民,就好好當你的庶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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