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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楊應龍開始大規模修繕關隘和要塞,並把主力駐紮在官壩,還聲言要進犯四川。
成都府雖距播州較遠,但播州戰事的輻射之廣,也並非毫無影響,氣氛亦是相當凝重。
李進忠自打從略陽走了嘉陵江水路,很快就進入四川境內,過了朝天關下一站便是廣元縣,然後再走廣元西北的劍閣路。
劍閣一路雖險,但也隻是一段路,過了劍門關之後,路便好走多了。所以又經半個多月跋涉,李進忠終於到了新都。
在寶光寺歇息了一晚,李進忠又重新打馬上成都。此時口袋裏的銀子已所剩不多,好在要見著貴人了,到時候就吃穿不愁了。即便他身體再如何疲憊,心裏依然是對未來充滿希望。楽彣説蛧
新都距成都府也就四十裏路,而且道路平坦,所以不消半天時間,李進忠就趕到了府城外的錦官驛,在打聽清楚了去處,也沒多做停留就直接由迎暉門進了府城。
一條通衢連接著迎暉門和蜀王府東,這條通衢之上,除了一座大慈寺,星羅棋布的全是各部衙門,他要去的是中使衙門,就在稅課司與茶局之間。
不過李進忠並不急著去衙門找邱師兄,而是準備先去大慈寺打一頭。這是他一直有的一個習慣,每到一處,先去廟觀拜謁一下,然後上一炷香再走。
李進忠在佛祖麵前虔誠滿滿,上完香後,又把身上僅有的一點餘銀也捐給了佛祖,這才起身離開。
出了大慈寺,李進忠回頭再望一眼,那座刻有‘精妙冠世’四個大字的影壁,心滿意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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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潮濕的房間裏,
李進忠再一次從夢裏醒來。
人雖醒來,但神識依然還陷在夢境裏,他又一次夢到了他這一路來的種種經過。每每發夢,都是同樣的一段夢境:從他出京那時起,直到見到邱乘雲為止。也不知是老天要暗示他什麼?
房間裏隻有一個小窗,但卻糊的嚴嚴實實,李進忠隻知這小窗黑了亮,亮了又黑。剛開始他還數來著,但數著數著就迷糊了,如今已不知外麵是幾時時光?就仿佛過了幾世一樣。
李進忠還記得在廣元縣時,已是秋天,白日裏還好,到了晚間也是寒意逼人。而今身在成都,想來深秋已過,卻不覺得有多少寒意,比那時的廣元要溫暖多了——果然是秋冬的南方比北方好過一點。但,也可能是另一種情況……
“難不成時間都停止了?”李進忠望望四周,莫名其妙的突發奇想。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試圖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拋諸腦後,並且口中還不斷默念著平安經。
他瘋了,還是被人下了蠱產生了幻覺?怎麼會有那般詭異的想法?要真是時間停止,那他此刻又身在何處?總不會,已入了火山地獄?
“火山地獄……”一想到此,李進忠心中陡然一沉,暗叫‘完了’!反複回味,越來越覺得就是那樣。他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好事,要是死了他都不下地獄,那誰還下地獄?
李進忠不禁悲從中來:“邱師兄,你為何要那樣對我?我李進忠固然該死,但也不想這般死法,不如就給個痛快!”
然而更可惡的是,很久沒吃東西的肚子,此時腹鳴如鼓,一陣一陣的,擾得他越發心慌意亂。
就在那日,他從大慈寺出來,費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見到了邱師兄。卻不知為什麼師兄一見到他就大發雷霆,甚至怒不可遏?他在宮裏那麼久,見過麵的次數加起來也沒五個指頭多,怎麼就得罪了師兄而竟然不自知?
他跟丈二和尚一樣,起初還以為是師兄在考驗他,還嬉皮笑臉的附和幾句,沒曾想竟惹的邱師兄盛怒,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
他到底哪裏錯了?其實他至今都沒弄明白,不過那時麵對眼裏充滿殺意的邱師兄,他到底還是怕了。邱師兄一腳踹中他心窩子,那叫一個狠呐!他連滾兩圈才止住,用手捂著胸口,嘴裏還不停討饒:小的錯,小的錯了,師兄原諒則個!
可邱師兄哪會聽啊,他討饒聲音越大,他就對他越狠,身上已不知落下多少拳頭,還好他皮糙肉厚,挨得住!末了邱師兄還啐他一口,正好啐在臉上,又罵:也不看看你什麼東西,還妄想來抽豐?我呸!
他不就是囊橐羞澀嗎,想掙點銀子,雖說打抽豐不對,但也罪不至死啊……
李進忠正自怨自哀間,忽的房門一開,一道陽光射進久不見天日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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