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血洗綦江】(1 / 2)

楊應龍知道,他本無意叛亂,但為何走到了這步?這中間摻雜了多少他楊家與五司七姓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其實也不想打仗,打仗隻是為了告訴朝廷,他楊應龍不好惹。他希望給朝廷留一個台階,也可以給錢,然後他楊家繼續在播州當土司。

但自從楊可棟死去那刻起,他就清楚,與中央朝廷再無轉圜餘地,是到了徹底決裂的時刻。

從三年前的七月起,楊應龍就開始了戰略部署,派兵設立了大量關隘,占據險要關口,並將苗人中身強力壯之人取名‘硬手’,作為其抵抗朝廷官兵的先鋒。然後又劫掠了州中殷實富裕之家,用劫掠來的錢財安撫苗民,而諸苗民也願意為其出生入死。

先是劫掠了餘慶、草塘二司及興隆、都勻各衛,又楊兆龍包圍了黃平,到了二十五三月,劫持江津、南川,當年十二月,臨合江;越明年,又肆意劫掠毗鄰的貴州、湖廣縣。

二十六年十一月,當兵備王士琦掉兵征討倭寇時,他又趁機劫掠了貴州洪頭、高坪、新材各屯。再後來又侵入湖廣四十八屯,堵住各處驛站。

今年二月,朝廷旨在討滅播州,貴州巡撫江東之令都司楊國柱、指揮李廷棟,部兵三千進剿他楊應龍。他遣楊朝棟,楊兆龍,何漢英迎敵與飛練堡,佯走天邦囤,並在此全殲官軍三千。

曆數這些‘戰績’,楊應龍時常警醒自己,這是一條不歸路,在這條路上,不是他死就是朝廷人亡。

六月,朝廷調兵,但趁著兵馬尚未集合到位,楊應龍率先打出勤王剿叛的旗號,率八萬大軍分三路北進,圍攻綦江。這綦江是重慶的門戶,若綦江破,則重慶府危矣。

二十一日,綦江城破,楊應龍軍全殲城內官兵五千,殺參將房嘉寵,遊擊張良賢,劫庫毀倉,見掠資財。此外,還不分男女老幼大肆屠城,並將其屍體拋入江中。

綦江河被蔽江而下的屍體堵塞,楊應龍為其子報得大仇,江水泛著暗紅,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顏色。

西南半壁為之震動,重慶守臣亦是驚恐,很快歸還了其子楊可棟的屍棺,並厚加賄賂,以遏其攻勢。然而此時消息還未傳到京城。

二十一日,沈一貫進揭貼:‘臣惟東征川兵不服發回,四散東行,聞其內土官多姓楊,必楊應龍之族,其兵必楊應龍管下之兵。夫楊應龍今方議剿而此輩精健矯捷,流入畿輔又無紀律,今大工正興,軍匠喧雜,倘此輩中有乘機混入,或為細作,或肆狂圖,驚動宸嚴大非穩便。伏乞皇上慎重起居,申嚴門禁,京城內外倍加戒嚴,至若兵部堂上見在隻一本兵,京營之中兵皆市徒,官皆債帥,無一足恃。轢攵仦說蛧

臣願皇上加意於此,多選謀略文臣入為侍郎,以備督撫不時之用;多選忠勇武臣入補京營,以備將帥不時之用。而又明正賞罰,大肅紀綱,使人有所嚴畏,遵守其廠衛緝事,乃國家緊要衙門官尉人等,別無恩澤,僅籍三年類奏升賞,使之鼓舞效力。乃今久吝不與,以為激勸之資,乞循例推恩。

朱翊鈞覽奏:具見忠愛懇切,籌國嘉謨,誠可嘉尚。並傳示各衙門申飭舉行。

但沈一貫跟著又進一帖:臣此揭原為楊酋而發,事關軍機,宜加密秘,今若顯傳嫌示此酋以弱,倘蒙皇上特發一諭,俾兵部遵行尤見。聖明孜孜,夙宵圖治至意。

沈一貫一貫思慮周密,對此朱翊鈞還是相當滿意。而就在進言的兩天後,播州便傳來消息——楊應龍陷綦江。

京城雖隔千裏,氣氛頓時凝重起來。二十五日,又諭兵部:大工未完,門禁當慎,著該管內外官員嚴加巡視關防。你部裏侍郎久缺,著吏部加意遴選曉練機宜堪任的來用。京營將官你部也選才堪將帥的來用。京城內外地方如有異言異服無籍之徒,指稱文武官吏,潛住結黨,留言煽惑,造作非為的,廠衛城捕輯事衙門具奏不得縱容……傳示各該衙門知道。

七月初,接四川按臣趙標上疏,言劉綎所部士兵大半難用,且先事驟聚反起戎心,宜俟新督撫至,日圖上方略。

兵部很快覆議,以按臣所慮誠為有見,試觀近日入關情形,便知他日臨陣光景。而後又題:欽依歸伍歸農,各從其便。並再移文四川督撫,悉心裁酌,圖謀完全,其兵馬錢糧惑更置,或增補,亟行計處,一切軍機俱聽便宜行事。

而此時李化龍在根據本地情形,斟酌許久後,亦上了一道請內帑增將兵疏,若要平定播亂,至少用兵15萬人,每人每日給銀三分,一年大致需餉銀150萬兩。

‘臣等以為,今日之事在四川宜先發五十萬兩,仍留陝西餉銀及催滇中還銀以為接濟;在湖廣宜先發三十萬,仍俟臣可大查本省各錢糧,有應用借用者徑自題請;在貴州原無積蓄,亦無可留借者,姑先發三十萬,以上應發錢糧,半取太仆寺,半取河南、淮安、南京、福建、兩廣等處,以為半年之餉,刻期解到,庶克有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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