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平倭詔】(1 / 3)

李恒福等一行人的努力,終是見到了成果。

萬曆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一,朱翊鈞下旨:國體軍情皆為大事,朕豈以小臣私忿妄訐不念將士久戍勞苦,與屬國軍民泣籲苦情?丁應泰舉動乖謬,幾誤大事,姑令回籍聽勘,徐觀瀾奉有專命,還赴王京會勘。務須秉公持正,一麵行督撫詳列四路功罪,善後留撤事宜,星夜馳奏朝鮮王,朕始終字小德意,仍令戒諭國人益堅恭順之節。

二月下旬,玉河館。

當李恒福看完最新一期的通報,便交給了黃汝一去謄寫下來,而自己則大大倏了一口氣,然後再端起茶盞,向李廷龜舉了舉,仿佛敬酒一般。

李廷龜會意一笑,同樣舉杯以回敬,“就以茶代酒吧,慶祝此次辯誣之行功成圓滿。”

是啊,也算是圓滿了——李恒福想著。

“來玉河館已整整一月,記得來時,京城的梅花也才結花骨朵兒,如今二月尾了,想來已經開了花。”

李恒福不禁又想起那首:“燕山何處識天寒,細蕊初開春欲闌。之子莫將桃葉詠,有人真作杏花看。素姿似是留晴雪,冷豔分明綴握丹。縮取江南地來此,暗香浮室勝芝蘭。”

李廷龜靜靜聽著,臉上帶著笑意,“這種盆梅似乎別處不多,偏北京多?”

“南梅北移。”

“北方氣候比南方冷多了,移栽梅花能活?”

“那你可知這裏人又怎麼讓梅花在嚴冬裏開花嗎?”

“哦,還有此等事?願聞其詳。”

“束梅於盎,匿於地下五尺,更深三尺,用馬通(馬糞)燃火,使地微溫,然後梅漸放白……小桃、鬱李、迎春皆然。”

“原來如此……看來,南北也並非不能兼容啊。”

“嗬嗬嗬~,”李恒福笑了起來:“自是因為有利可圖。”

“唉……”半晌,卻又歎了一聲。

“噫,白沙兄又為何歎氣?”

“還有一絲遺憾……”

李廷龜略一思索,便明白李恒福所謂何事——那是二月初八,他一行人在兵部向蕭大亨口稟時,李恒福說:今既大聲哀鳴,老爺既聞而知之,不審老爺於此,其或真知其冤枉憫迫而真有所動心否……上年小邦被參,抗陳辯,其時聖恩即許申雪,而大部奉指移谘,片言隻字,皆出皇恩,寡君則雖極感泣,而舉國之心,猶有不釋然者……

若是敕諭,我國王上定然躬率百僚肅迎郊外,大小臣民快睹爭先。而如果隻是谘文,王上被誣後,又怎能證明其王位依然是正統?

“明白了,倘若我們隻以一紙本部谘文,歸報於王上,則何以洗覆載難容之惡名,而雪舉國窮天下冤痛?”

李恒福點了點頭。

那日蕭大亨說,本中已有敕諭一語,你們國王大可安心。隻是,皇上一直沒有給予聖旨,丁應泰彈劾刑玠等人,皇上最後聖旨中也隻提‘令兵部回谘慰諭朝鮮國王’。

“我有個主意,”李廷龜腦子裏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咱們不如向蕭老爺反複訴苦,就說……就說聖旨特許移谘慰諭,小邦窮天極地之痛,已得昭雪,卑職等感激不盡。今次谘文,實是小邦辯誣之成案,當頒示國內,傳之永久,以為後世之昭典。”

李恒福斟酌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們強行討要敕諭?”

“堅持討要,不叫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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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雖是高坐廟堂,但對於東征不利的傳聞,並非毫不知曉。但即便事實真如傳聞那樣,他也不會公開認同丁應泰的彈劾。

這自然是出於對國家安危和體麵的考慮,誠然如沈一貫所指出的:若據丁應泰奏‘賂倭賣國’,則十萬將士皆當有罪而不得言功,恐人心憤恨、埋怨,不僅士兵嘩變,還損害我大明的威嚴。

如今朝鮮戰事是暫告段落,但朝中兩派對於東事的相互攻擊依然在繼續。

三月,征倭總兵麻貴、陳璘、董一元俱撤回聽用,李承勳以原官提督南北水陸官兵,充防海禦倭總兵官,往朝鮮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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