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彗孛入南鬥】(2 / 3)

九月二十六,錦衣衛百戶全時雍奏昌黎縣出金礦,又產石青,遷安縣出銀礦。朱翊鈞很快下旨:著太監田進會同該地方官作速前往開采。

開礦一事,影響重大,到了十月,言官坐不住了……其實早就做不住了,隻是萬曆皇帝他把凡疏言礦稅者,非奉嚴旨則都留中。

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張養蒙上疏——既如開礦一事,各該撫按無不嚴旨切責,然猶曰君父有命,不敢違也;鄭一麟一千戶耳,輒奏督撫孫鄺等遲玩,是千戶製都督之命也;王虎一中貴耳,輒參巡撫李盛春誣捏,是中貴製巡撫之命也……苦祖宗之民,采天地之財以結貂璫之歡,而適陛下之意,苟可腆顏,誰不攘臂,顧肯忤近幸,抗至尊,以取愆戾哉?懼其生事釀禍,以殆陛下之憂,而甚異日封疆之重罪耳。

宦寺之忠,非可望於風憲之職,陛下不準不納其諫,又從而怒辱之。一璫得誌,諸璫效尤,一處鴟張,各處虎噬……且撫按所以能彈壓四境,全仗陛下寵靈,恃有此威重也,假令平日體已褻矣,威已損矣,曾一武弁中貴之不若矣,萬一山洞騷然,變起倉卒,以救過不暇之巡撫,而欲責以必勝之方略,治軍則軍不畏,治民則民不服,誰執其咎……以小忠而濟大貪,采礦不已,漸及采珠,皇店不已,漸及皇莊;繼而營市舶,繼而複鎮守。內可以某坐營,外可以謀監軍。正德弊風,其鑒不遠……

疏入即留中,朱翊鈞是看都不看一眼。

不過有一件事,他覺得奇怪,最近似乎無夢,一沾枕頭即墮入黑甜夢鄉,連愛妃都少有親近。

以致鄭貴妃近日時常向他抱怨,他雖不知為何如此嗜睡,隻當是最近思慮過度而致,但也向愛妃賠禮道歉,還賞了一堆精致的小玩意兒,其中就有一麵精巧的西洋鏡。貴妃歡喜,拿著西洋鏡就放不下手了,左照右照,瞧著鏡子裏自己嬌豔的容顏,得意洋洋的飛了一個媚眼。

朱翊鈞看著看著就癡了,果然是他摯愛的女人!數年前,他就與愛妃在供奉真武香火的大高元殿,許下盟誓,至今都還曆曆在目……愛妃才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又為他生了可愛的孩子,他又怎能先背棄他們當初許下的承諾?

其實朱翊鈞清楚,他在意有夢無夢,無非想夢裏再遇那個傻子,讓他再說一遍那薅錢的好法子。

無奈,他隻得再次將田義叫來,問道:“田義,打聽到人了嗎?”

田義知道陛下是問什麼,回道:“皇爺,臣反複確認了,禦馬監的確沒有叫傻子的內侍。”

田義就覺得這事裏外都透著詭異,首先內侍怎麼可能叫傻子這名?即便叫張三李四王麻子都比叫傻子強。其次,自打春天那場火災之後,皇爺就一直念叨著‘傻子,傻子……’

到底他娘的哪個傻子叫傻子?讓爺如此念叨?んτtρs:\/\/Μ.Lωxδ9.org

田義轉念一想,又回道:“爺,大名不一定叫傻子,或許是綽號也說不定呢?”

“誒……”朱翊鈞一想果然有道理:“既這樣,著你再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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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二十四年深秋的京師,雖說景色宜人,但卻是寒冷異常。

宣武門外有一條柳巷,顧名思義,以柳樹而命名的一條巷子。巷子裏有一座文殊庵,庵外就有兩株古柳,相傳還是永樂遷來北京時栽下的。

這文殊庵雖是庵,卻是個和尚廟,廟裏有一和尚名秋月。李進忠信佛,就時常來這文殊庵,一來二去,還與秋月混的挺熟。

在秋月麵前,李進忠常常忍不住就感慨,或許宮中的生活真的太過枯燥——他是萬曆十七年自宮進的宮,進宮前也是有家有室有兒女,就是他自己有個壞毛病,好賭,而且賭運差,時常輸錢。輸錢又還不出,結果還常遭別的混混欺淩。

他自己就是混混無賴,本在歇家裏混的不錯,仗著有些功夫,又能左右手拉弓射箭,日子過得挺滋潤。可就是好賭這臭毛病,搞得一貧如洗不說,為躲債還被市井混混欺負。

無奈之下,也為了博一個前程,他才不惜舍去妻小做閹人,就這樣進了宮。還好一進宮就拜在太監孫暹名下,後來又派給禦馬監的劉吉祥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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